就像是为了证实宋白芷的猜测一般,第二天寨子启程的队伍,领头人正是时怀峻。以及那个懦弱的幽怨男子。
说实话,其实那个男人的模样生的还不错。只是他过于丧气,让这份懦弱的胆怯将他本应该清俊的五官给遮掩的严严实实。
宋白芷很想问问这个土司怎么想的,竟然会将这两个人安排在一起?
就不怕这男人一个心里不痛快在路上对时怀峻下手?
陈皮站在阴影处,看着他们离开白乔寨,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林子。
其实他本不该醒这么快的,可是宋白芷点燃的香倒了。
他不知道宋白芷究竟要去林子里面找什么,也不知道她默认的与白乔寨中人达成了什么共识。
陈皮觉得自己就像被宋白芷隔离在外的存在。分明如此亲近,却又总有间隙。
陈皮不知道宋白芷为什么不带上他,为什么要对他用药。可他也知道自己问不到答案。所以只能是他自己跟上去看。
只是,还有一件事他要处理……当陈皮嗤笑着从白乔寨的某一户人家中出来时,他的背上多出了物资充足的包裹。
陈皮顺着点点痕迹,跟上了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的队伍。
在他走后,的莫约一个时辰中,一声惊惧的叫声在这户人家门口响起。
高脚楼的房梁上,挂着紧实的麻绳。而麻绳的下方,正吊着一个早已经凉透的男人。
这人正是昨夜对着宋白芷说出那句:‘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能够活着走出去吗。’的人。
这下手之人,不言而喻。
…
林子深处,看似静谧无声,实则暗潮涌动。即使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可是那群东西就像是嗅到了他们皮肉下如同岩浆般翻涌的血液。
宋白芷早已经将这林子的大致位置记得差不多了。她很清楚哪里能够落脚,哪里最危险。
只是,她为什么要做这个好人呢?
又一次,不知是谁,碰到了不该动的东西。于是,他们面前那个平静的枯叶堆开始颤动起来。
枯叶堆中爬出来的是黑色的小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饱满的黑豆,正咕噜噜的从里面‘滚’出来。
乍一看还挺可爱,但只要有人敢停下,这小虫子,便会直接将人吞吃殆尽,滴血不剩。他们只能狼狈的四处逃窜。
四周窸窸窣窣的踏叶声响起,连带着耳旁呼啸的风也像极了恶鬼索命前的狞叫。
眼见这群人逃得慌不择路,宋白芷便从另一侧树后走了出来。根据那位大巫说的话,四处寻找他们口中的圣树。
这些人的死活与她无关,如果他们运气好,那便带出去,领一份人情。如果都死在这……呵…那不都是黑乔寨干的吗?
只是她这会心中安排的十分好,却绝对没想到,陈皮会忽然醒过来,并一手掀了她的打算的布局…
此行,她需要的是,药名‘新生牙’。
大巫说过,‘新生牙’在白乔圣树那才有。寻药者,并且必须要一步三叩首。只有心诚的人,才能等到。
宋白芷不信鬼神,更别提这些无稽之谈……
白乔圣树,高可参天,遮天蔽日的华盖郁郁葱葱。宋白芷抬头只能瞧见树枝顶端渗出幽异的暗红,仿佛这棵树通了灵,正受伤流着血。
繁茂的树叶密不透风,没有一丝月光溜进来。而它粗壮的枝干上……是棺材?!
宋白芷思索片刻后,选择从一旁的矗立的石块上借力跳向白乔圣树的枝桠。这一上树,她才看清。原来那暗红色并非血液,而是先人祈福时系上的红绸。只是因为时光的洗礼而褪了色。
在众多暗红绸带中央,层层递进着不同符文雕刻的石棺。最贴近地面枝干上的棺材被水气侵蚀,连带着棺材板也长出了色泽翠绿的青苔。
宋白芷心存疑惑,一连开了好几个棺。越是看下去,心中越是震惊。这些尸体竟然不曾腐朽,甚至保持着生前的相貌。
‘这合理吗??’
3011弱弱道:‘宿主,连我们的存在都合理。这个…嗯…合理?’
宋白芷一想,也是。
只是这个‘新生牙’究竟是什么?是人的牙齿还是兽类?
“救……救命……有没有人!!救命!来人啊!!”一声凄厉的呼救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宋白芷调整呼吸,将自己的身影藏在茂密的叶子中。她轻轻挑开叶片,看向呼救的位置,是时怀峻,和那个幽怨男?
宋白芷看清了时怀峻拉弓的动作。‘这是要杀了他?’
时怀峻的眼中满是仇恨,他大声怒喝:“说!你究竟是什么人!真正的徐瘳去哪里了!”
徐瘳捂着汩汩涌出的血液,惊恐道:“时怀峻!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就是徐瘳啊!”
时怀峻的弓拉了个满,他双目赤红的紧盯徐瘳:“胡说八道!我看见了!刚才是你把他们往虫子里推!还有,徐瘳根本不喜欢我阿妹!他也根本不会喜欢女人…你!究竟是谁!”
听到自己被发现了,‘徐瘳’低低的笑了。他松开了捂住伤口的手,神情看上去有些平静的诡异。
‘徐瘳’摊开双手,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展示出来,仔细讲解着都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为了保护时怀婵受的伤。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我一定要是徐瘳才行吗??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为了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可是你呢?却告诉我说,我不合适??”
“我的付出都算什么?啊?笑话吗?!她凭什么不是我的?!”
时怀峻放松了拉弓的动作,将武器扔到了一旁。他几乎是不由分说的抡起拳头,对准‘徐瘳’的脸就是一拳头!
时怀峻的口中咒骂着宋白芷听不懂的词汇。这一拳下来,‘徐瘳’也不装了,他用着比时怀峻还要大一倍的力气,狠狠的反击着。
这架势,就像是要将时怀峻按死在这林子中一样。
‘徐瘳’边打边咒骂道:“都怪你们!你们都该死!如果没有你们,一切就好了!只要你们都死了……”
“时怀婵那个贱人!我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凭什么选别人!她怎么敢有这个资格选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敢讲!为什么不敢和次子争!为什么连面对我阿妹都不敢?!你这个懦夫!”时怀峻听着火气更大,他一脚踢了出去,硬生生将‘徐瘳’踹到了白乔圣树皲裂的树干下。
古树粗壮的树根,像巨大八爪鱼的触手徐徐张开着,正一把攥住树下‘徐瘳’带血的猩红的土壤。
有那么一种人,总是擅长用一种自虐的方式制造出一种痴情的假象。使而将自己站在感情的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对方,从而用畸形的安全感,将所有的责任,推卸给曾经心爱的女子。
他们总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满腔爱意表达出来,可却唯独不敢承担这份爱意背后的责任。而结果往往是陷入表演之中而不自知。
正当宋白芷以为胜负已分时,时怀峻却浑身颤抖起来。他擦拭着不断从鼻子涌出的血液,可是无济于事。
血液越来越多,滴答滴答的落在草叶上积成了一小滩。
随后是耳朵,眼睛,口中…
当大汩大汩的血液从时怀峻的身上奔涌而出时,不消半盏茶,他便成了个枯槁的血人,倒下了。
‘徐瘳’看着这景色,心情愉悦的哈哈大笑着。
可下一秒,他脸色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