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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一出来就冲着林之孝家的大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才像是个兴旺的家庭嘛!要是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就闹得天翻地覆,那像什么话?快把她母女俩带回原来的岗位,秦显家那边的赶紧追回来。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别再提了,但每天得细心巡查,知道不?”说完,一甩袖子走了。柳家母女赶忙磕头,林家的人就把她们带回园子里,跟李纨和探春报告了。两人都说:“行,行,没事最好。”司棋她们白高兴了一场。秦显家那婆娘好不容易找个机会钻了空子,得意了没一会儿,就在厨房里忙着收拾家伙、米粮、煤炭之类的,还查出不少亏空,比如粳米少了俩担,长用的米多领了一个月,炭也欠了不少。她一边忙着送礼给林之孝,偷偷地备了一篓炭一担粳米送去了林家,一边又准备礼物给账房,还备了些菜蔬请同事吃饭,说:“我来了,多亏了各位的帮忙。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大家多多包涵。”正忙乎着呢,忽然有人来说:“你吃完这顿早饭就滚蛋吧。柳嫂儿本来就没事儿,现在还让她管着。”秦显家的一听,当场就傻眼了,垂头丧气,赶紧收拾东西走人。送出去的礼都白送了,自己还得变卖家当填补亏空。连司棋都气得直瞪眼,没办法挽回,只能算了。

赵姨娘最近因为彩云偷偷送了她好多东西,结果被玉钏儿发现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事情败露。突然有一天,彩云跑来告诉她,说宝玉已经答应了帮她遮掩,这下子赵姨娘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贾环一听这话,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他把彩云送的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往她脸上摔,还骂她是两面派,说:“你跟宝玉好,他才肯帮你,你既然告诉了他,我还要这些干啥?”彩云被逼得没办法,急得直哭,发誓赌咒地解释,但贾环就是不信,还说要告诉二嫂子,说彩云偷东西给他,他不敢要。说完就走了。赵姨娘气得直骂:“真是个倒霉鬼,这说的什么话!”彩云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赵姨娘安慰她:“好孩子,他辜负了你,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帮你把东西收起来,过两天他自然就会回心转意了。”说着就要收东西。彩云一生气,把东西一股脑儿打包起来,趁没人看见,扔到了园里的河里,让那些东西随波逐流。她自己则气得夜里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整夜。

今儿个宝玉过生日,巧了宝琴也是这一天,俩人同一天生日。王夫人没在家,所以家里没像往年那么热闹,就张道士送了四样礼物,还换了寄名符,再加上几个庙里的和尚尼姑送了供尖儿,还有寿星、纸马、疏头啥的,还有本宫星官、值年太岁、周岁换的锁。家里的常客男女们提前一天来庆祝生日。王子胜家送了一套衣服、一双鞋袜,还有一百个寿桃,一百束银丝挂面。薛姨妈家就减半。家里其他人,尤氏送了一双鞋袜,凤姐儿送了一个四面扣合的荷包里装着金寿星,还有一件波斯国的玩具。各个庙里还派人去舍钱。宝玉的礼物太多,就不一一说了。姐妹们送的礼物也都随意,有送扇子的,有送字的,有送画的,还有送诗的,都是为了应个景儿。

这天一早,宝玉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就奔前厅院里去了。瞧见李贵他们四个在那儿摆好了香案,点上了香。宝玉点香、鞠躬,祭奠完先喝茶再烧纸,完了就去宁国府的祖堂那儿也拜了一圈。出来到月台上,还远远地给贾母、贾政、王夫人他们鞠了个躬。然后一溜烟儿到了尤氏的屋里,拜了拜,聊了一会儿才回荣府。先去薛姨妈那儿,硬是拉着人家说了半天,又去见了薛蝌,客气一番才进园子。晴雯和麝月跟着,小丫头们拿着毡子,从李氏开始一家家拜访,每家都去到了。又去二六号,四个奶妈家也都意思了一下才回来。虽然大家都想给他行礼,宝玉可没接受,回到房里,袭人她们也就是过来打声招呼。王夫人说了,不让年轻人受礼,怕福气都给折了,所以一个头也没磕。

贾环贾兰一来,袭人赶紧拉住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宝玉笑着说:“累坏了吧!”说完就歪在椅子上,刚喝了几口茶,就听见外面咭咭呱呱的笑声,一群小丫头笑着涌了进来,原来是翠墨、小螺、翠缕、入画,邢岫烟的丫头篆儿,还有奶妈抱着巧姐儿,彩鸾、绣鸾她们几个,都拿着红毡子进来说:“来拜寿的人多得把门都挤破了,快拿面来给我们吃。”刚进来,探春、湘云、宝琴、岫烟、惜春也跟着来了。

宝玉忙不迭地迎上去,笑着说:“不用麻烦了,快准备茶吧!”大家进了屋,互相推让一番才坐下。袭人端上茶,大家刚喝了一口,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了。宝玉忙迎出去,笑着说:“我刚才去凤姐姐那儿,她们不让我见,我还让人进去叫姐姐来呢。”平儿笑着说:“我正忙着帮姐姐梳头,没空回你。后来听说让你来,我哪敢当,所以特意来给二爷磕头。”宝玉笑着说:“我也担当不起。”袭人已经在旁边摆了个座位让她坐。平儿拜了几拜,宝玉不停地作揖;平儿又跪下,宝玉也赶紧跪下,袭人连忙扶她起来;平儿又拜了一次,宝玉又回了一揖。袭人笑着推宝玉:“你还得作揖。”宝玉说:“已经完了,怎么还作揖?”宝玉高兴地作揖,笑着说:“原来今天也是姐姐的好日子!”平儿也回了礼。湘云拉住宝琴和岫烟说:“你们四个人拜寿,得拜两天才够。”探春忙问:“原来邢妹妹今天也生日?我怎么忘了。”赶紧让丫头去告诉二奶奶,补一份礼,和琴姑娘一样,送到二姑娘屋里去。丫头答应了。岫烟和湘云拉着要去找其他房里的姑娘们敬礼。

探春笑着说:“嘿,这事儿挺有意思的。一年到头,每个月都有人过生日,人多了当然不可能都那么巧,有时候三个人的生日是同一天,有时候两个。大年初一也不是白过的,大姐头就占了便宜,怪不得她福气大,总是比别人先一步。这不,今天又是大姐太爷的冥寿。灯节一过,就是大太太和宝姐姐,她们俩真是巧,同一天生日。三月初一是太太的生日,初九是琏二哥哥的。二月没人过生日。”袭人插嘴:“二月十二是林姑娘的生日,怎么没人?只是她不是咱们家的人罢了。”探春笑着说:“原来你们俩生日是同一天啊?每年你们都不露面,连个头都不给我们磕一个!平儿的生日我们也不知道,这回算是刚知道。”平儿笑着说:“我们这些人哪有那份福气过生日,又没有身份接受礼物,有什么好吵吵的,悄悄的就过去了。今天她偏要闹出来。等姑娘回房,我再补个礼吧。”探春笑着说:“也不敢打扰你们。不过今天我一定要给你过个生日,我心里才舒服。”宝玉和湘云他们都点头说好。探春就让丫头去告诉她奶奶,过了一会儿回来说:“二奶奶说了,谢谢大家的面子。不知道生日要吃什么,别忘了给二奶奶也准备一份,就别再烦她了。”大家都笑了。探春又说:“今天厨房里头没准备饭,下面的菜都是外头准备的。咱们就凑点钱,让柳家的人来领了去做,就在咱们这儿弄饭吃挺好的。”大家都说:“好主意!”

探春一边派人去请李纫、宝钗、黛玉,一边又让人把柳家叫进来,告诉她赶紧在里头厨房摆两桌酒席。柳家的一脸懵,说:“外头厨房都准备好了呢。”探春笑着告诉她:“你不知道吧,今天平儿过生日,外头准备的是给上面的,我们私下又凑了份子,专门给平儿庆祝。你挑些新鲜有趣的菜准备一下,账单我这边报。”柳家的一听,笑着说:“今天原来是平儿的生日?我们都没察觉。”说着,就给平儿磕头,平儿赶紧把她拉起来。柳家急忙去准备酒席。这时,探春又拉着宝玉一起去厅里吃面,等到李纨和宝钗都来了,又派人去请薛姨妈和黛玉。因为天气暖和,黛玉的病也好了,所以也来了。厅里人山人海,热闹极了。没想到薛蝌还送了巾扇香帛四色礼物给宝玉,宝玉就去陪他吃面。两家都摆了寿酒,互相送礼,一起庆祝。到了中午,宝玉又陪薛蝌喝了两杯。宝钗带着宝琴过来给薛蝌敬酒,敬完酒,宝钗就对薛蝌说:“家里的酒就别送过去了,那些虚礼就免了。你请伙计们吃就行。我们和宝兄弟还要进去招待客人,不能陪你啦。”薛蝌忙说:“姐姐你们请便,伙计们应该也快来了。”

宝玉赶紧道歉,然后跟着他的姐妹们回来了。刚走进角门,宝钗就让婆子把门锁上,把钥匙拿在自己手里。宝玉忙不迭地说:“这门干吗非得锁啊?又没人来来回回的,再说姨妈、姐姐、妹妹都在里面,万一要回家拿个东西啥的,不是麻烦死了?”宝钗笑着回答:“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那边最近事情多得很,我们这边的人都没过去,可见这门锁得有多管用。要是开着,那些人肯定图方便走这边,拦都拦不住。锁上,我和婆子们都老实待着,大家都不走动。就算有什么事,也赖不到我们头上。”宝玉笑着说:“原来姐姐也知道我们那边最近丢东西了?”宝钗笑着说:“你只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这两样,那是因为涉及到人才知道的。要是里面没人的话,你连这两样都不知道呢。其实还有比这两样更重要的东西丢了。如果以后查不出来,那是大家的运气;如果查出来了,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你平时也不管这些事,我才跟你说的。平儿是个聪明人,我前两天也跟她说过了,因为她奶奶不在,所以她现在也明白了。如果事情不暴露,她心里已经有数了,有主意了,就不会冤枉平儿了。你只管听我的,以后多留个心眼就是了。这话可别告诉别人。”

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了沁芳亭旁边,瞧见袭人、香菱、侍书、晴雯、麝月、蕊官、藕官他们一大帮子人,正聚在那儿看鱼儿嬉戏呢。一见他们过来,大家都嚷着:“芍药栏那边都布置好了,赶紧过去入席吧。”宝钗她们就拉着这群人,一起来到了芍药栏中那个香气四溢的三间小敞厅,连氏已经先到了。大家都在那等着,唯独不见平儿。原来平儿跑出去忙活了,因为赖林几家送来了礼物,还有一大堆人,上上下下都来送礼庆祝生日。平儿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分发赏钱,又要道谢,还得一一向凤姐汇报,哪些留下,哪些不收,哪些收了又立刻赏给别人。这么一通忙乎,等到凤姐吃完面,换好衣服才来到园子里。刚进园子,就有几个丫鬟找过来,一起来到了红香圃。一看,宴席布置得富丽堂皇,座垫都是绣着芙蓉花的,大家都笑着说:“今天寿星都到齐了!”上首有四个座位,大家都非得让这四个人坐,可他们四个就是不肯。

薛姨妈叹了口气说:“哎,我这老骨头跟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合拍,待在这儿拘束得慌,我还是上厅里随便找个地儿躺会儿舒服。我吃不下东西,酒也不大喝,在这儿也是白占地方,不如让他们年轻人自在些。”尤氏她们怎么劝都不听。宝钗就说了:“行啦,那就让妈妈自在点儿,爱吃什么就送点过去,这样也逍遥。再说前面也没人,还能照顾一下。”探春笑着接话:“那就依你们吧。”于是大家把薛姨妈送到议事厅,亲眼看着小丫头们给她铺了个锦绣被褥,靠枕啥的,还特意吩咐:“好好给姨太太捶腿,要茶要水别磨蹭。回头姨太太吃完了,给你们也尝尝。就是别走远了。”小丫头们都答应了,探春她们才回来。最后宝琴和岫烟坐在上头,平儿坐在西边,宝玉东边,探春又把鸳鸯叫过来,两人并肩坐着。西边一桌是宝钗、黛玉、湘云、迎春、惜春排排坐,还拉了香菱和玉钏儿横着坐。三桌是尤氏和李纨,还有袭人、彩云陪着。四桌是紫鹃、莺儿、晴雯、小螺、司棋她们一圈儿坐。探春她们还想敬酒,宝琴她们四个却笑着说:“这么闹腾,今天哪还坐得住!”这才作罢。那两个弹词的女的想给大伙儿助兴,大家都说:“我们这儿没人爱听那些,你上厅去给姨太太解闷吧。”说着又挑了些好吃的,让人给薛姨妈送过去。

宝玉立马儿就说了:“干坐着没意思,咱们得玩点游戏才带劲。”大伙儿一听,有的说玩这个好,有的说玩那个棒。黛玉接话茬儿:“我有个主意,咱们把各种游戏都写下来,抓阄决定玩哪个。”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主意太棒了!赶紧让人拿来了笔和花笺。香菱最近学会了作诗,还天天练字,一见笔和砚台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我来写!”大家合计了一下,写了十来个游戏,香菱就一一写下来。然后把它们搓成小球,扔进瓶子里,探春就让平儿来抓。平儿在里面搅了搅,用筷子夹了一个出来,打开一看,写的是“射覆”。宝钗笑着说:“咱们把老祖宗的游戏给抓出来了。这射覆可是自古就有的,现在都没人玩了。这游戏挺难的,咱们这儿有一半人都不会玩,咱们不如换一个大家都喜欢的,让他们玩那个,咱们玩这个。”说着,又叫袭人抓了一个,是“猜拳”。湘云一听就乐了:“这个简单直接,正合我意。我才不玩那射覆呢,太闷了,我还是去猜拳吧。”探春说:“就他捣乱,宝姐姐,快罚他一杯酒!”宝钗二话不说,笑着给湘云灌了一杯。

探春说:“来,咱先干一杯,今儿我可是令官儿;别喊别叫的,听我安排就行。把骰子盆拿来,咱们从琴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掷,掷到一样的就比划一下。”宝琴一掷,是个三。岫烟、宝玉他们都掷错了,轮到香菱才掷了个三。宝琴就乐了:“室内玩玩还行,要是出去外面可就太乱套了。”

探春点头:“没错,连掷三次不中的就罚一杯。你猜猜他射的是啥。”宝琴想了想,冒出个“老”字。香菱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满屋子的人都找不到跟“老”字有关的成语。湘云一听说,就开始到处看,突然看见门上贴着“红香圃”三个字,一下就明白了宝琴说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香菱还是没猜出来,大家又敲鼓催,湘云就偷偷拉拉香菱,让她说“药”字。黛玉一眼看到,忙叫:“快罚她!又在那儿作弊呢!”大家一下都知道了,赶紧又罚了香菱一杯,湘云气得拿筷子敲黛玉的手。然后轮到香菱被罚。

接着宝钗和探春掷到了一样的点数,探春就出一个“人”字。宝钗笑着说:“这个‘人’字太宽泛了。”探春一笑:“再加一个字,两个一起猜就不宽了。”说着又加了个“窗”字。宝钗一琢磨,看到席上有鸡,就猜到她是用“鸡窗”“鸡人”这两个典故,就猜了个“埘”字。探春知道她猜对了,用了个“鸡栖于埘”的典故,俩人都笑了,各自喝了一小杯。

湘云急不可耐,拉着宝玉就开猜拳大战,俩人“三”“五”地喊得热闹。另一边,尤氏和鸳鸯也不甘示弱,隔着桌子“七”“八”地叫着,玩得不亦乐乎。平儿和袭人也不落后,一对儿搭配得默契,房间里“叮叮当当”的,全是镯子碰撞的声响。转眼间,湘云赢了宝玉,袭人赢了平儿,两人得喝酒。湘云提议:“这酒面得有点讲究,一句古文,一句旧诗,再来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得有一句时宪书上的话,凑成一句。酒底嘛,得是跟人有关的果菜名。”大家一听,都觉得这主意挺新鲜,挺有意思,纷纷催宝玉赶紧接令。宝玉笑着摆手:“这谁想得出来啊,给我点时间缓缓。”黛玉就插嘴:“你多喝一杯,我帮你。”宝玉果真又喝了一杯,然后听黛玉开始说……

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枝折脚雁,叫得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

大家都给逗乐了,纷纷说:“这串话儿挺有意思的。”黛玉又拿起一颗榛瓤,接着说起了酒令:

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

说完酒令!鸳鸯、袭人她们一帮子人都来了句带“寿”字的俏皮话。接着大家热闹了一会儿。湘云和宝琴较劲,李纨跟岫烟也杠上了。李纨扔了个“瓢”字,岫烟接了个“绿”字,俩人心照不宣,都喝了一小口。湘云却没赢,得自罚一杯。宝琴逗她:“请君入瓮吧。”大家哈哈大笑,都说:“这典故用得妙!”湘云接茬儿说:

奔腾澎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索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

大家都乐得前仰后合,有人说:“这嘴,真是逗乐高手啊!难怪他会想出这个酒令,就是为了让咱们开心。”一边催着湘云赶紧把谜底揭晓。湘云喝完酒,夹了块鸭肉,抿了口酒,突然发现碗里有个鸭头,就夹出来吃了里面的脑花。大家一个劲地催:“别光顾着吃啦,快点儿说吧。”湘云就拿着筷子,笑着说道:

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些桂花油。

大家笑得越来越欢。晴雯、小螺她们一群人也都过来啦,说:“云姑娘真会逗乐,拿我们开涮,赶紧自罚一杯才算完!凭什么我们就得擦桂花油啊?得,每人发一瓶桂花油擦擦吧。”黛玉笑着接话:“他还真想给你们一瓶油呢,就是怕你们不小心摊上盗窃的官司。”其他人没当回事,但宝玉却听懂了,赶紧低下了头。彩云心里有鬼,不禁脸红了起来。宝钗赶紧偷偷瞪了黛玉一眼。黛玉自己也后悔说错话了,本来只想开宝玉的玩笑,却没注意到彩云,心里那个懊悔啊,连忙用行令猜拳来转移话题。

宝玉和宝钗俩人刚好对了个正着,宝钗就写了个“宝”字。宝玉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宝钗是在开他的玩笑,说的是他身上的通灵玉。他就乐了:“姐姐你逗我玩呢,不过我还真猜对了。别生气啊,我说的就是姐姐的名字里那个‘钗’字。”大家好奇地问:“怎么个意思?”宝玉解释:“她说‘宝’,那下面肯定就是‘玉’了。我猜‘钗’字,老诗里不是有‘敲断玉钗红烛冷’这句嘛,这不就猜对了?”湘云说:“这可不行,拿现在的事情来猜,咱们俩都应该罚。”香菱说:“不止现在的事,这还有来头呢。”湘云不同意:“‘宝玉’这两个字哪有出处啊,也就是春联上偶尔见一见,诗书里可没写过,不算数。”香菱说:“前阵子我读岑嘉州的诗,刚好有句‘此乡多宝玉’,这不是写着呢嘛。还有李义山的诗里也有‘宝钗无日不生尘’,我还笑着说他们俩的名字原来都藏在唐诗里呢。”大家一听,乐了:“这回可把你问住了,快罚一杯酒吧。”湘云没话说了,只好喝了杯酒。

大伙儿又玩起了划拳游戏,因为贾母和王夫人不在家,少了约束,大家就放开了玩,又是喊又是叫,热闹得很。满屋子红红绿绿的衣裳飞舞,珠宝玉器闪闪发光,真是热闹极了。玩了一会儿,大家准备散场,突然发现湘云不见了。本以为她可能在旁边溜达,结果等啊等,就是不见人影。派人到处去找,可就是找不到她。

林之孝家的一行人跟着几个老婆子过来,一方面怕有什么正经事儿要叫人,另一方面又担心丫鬟们年轻不懂事儿,趁着王夫人不在家,不怕探春她们管,就放开了喝,喝多了不像样子。所以她们过来问问有没有啥事儿。探春一见她们来了,立刻就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忙笑着说:“你们这是不放心我们,过来查岗啊?我们可没喝多少,就是大家闹闹,喝点酒助助兴。你们别担心。”李纨和尤氏也笑着说:“你们回去歇着吧,我们也不敢让他们喝多了。”

林之孝她们笑着说:“我们知道,老太太都让姑娘们喝酒,她们还不愿意呢,何况太太们不在家,肯定就是玩玩儿。我们就是怕有什么事儿,过来看看。再说,天儿长了,姑娘们玩会儿,也得吃点东西补补。平时也不怎么吃乱七八糟的,现在喝点酒,不多吃点东西,怕伤身体。”探春笑着说:“妈妈说得对,我们正想吃呢。”转头吩咐:“拿点心来。”丫鬟们立刻答应了,忙去拿点心。探春又笑着说:“你们去歇着吧,或者去姨妈那儿聊聊天。我们马上让人给你们送酒过去。”林之孝她们笑着说:“不敢当。”又站了一会儿才走。平儿摸着脸笑着说:“我脸都热了,都不好意思见他们。我说,咱们还是收敛点吧,别让他们又找上门来。”探春笑着说:“没事儿,咱们假装喝酒就是了,别太认真。”

正聊着天呢,突然一个小丫头乐颠颠地跑过来,兴奋地说:“哎哟,你们快看,云姑娘喝多了,图个凉快,在山后面的青石板上呼呼大睡呢!”大家一听,都笑着说:“别大惊小怪的。”边说边都好奇地过去瞧。果不其然,湘云正躺在山石角落的一个石凳上,睡得那叫一个香。周围芍药花瓣飘得满身都是,头发、衣襟上都是那红艳的花香。她手中的扇子掉在地上,也被落花埋了半截,蜜蜂和蝴蝶围着她嗡嗡乱转。她还用鲛帕包着芍药花瓣当枕头呢。大家看着她,又是爱怜又是想笑,赶紧过去推醒她。湘云迷迷糊糊地还念叨着酒令:“泉香酒冽……醉扶归,宜会亲友。”大家笑着推她:“快醒醒,吃饭去。这潮潮的石凳上睡,小心着凉!”湘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大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喝醉了。本来只是想避静凉快一下,结果多喝了几杯,就那么睡着了,心里还有点后悔呢。这时,小丫头端来了洗脸水,还有两个捧着镜子。大家在一旁等着,湘云就在石凳上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赶紧起身,和大家一起回到了红香圃。又喝了两杯浓茶,探春赶紧让人拿醒酒石给她含在嘴里,又让她喝了一些酸汤,这才感觉好多了。

这不,又挑了几个新鲜果子和蔬菜给凤姐儿送去了,凤姐儿也回敬了我们一些。宝钗她们吃完点心后,大家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在外头赏花,有的靠在栏杆那儿看鱼,各得其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探春和宝琴在下棋,宝钗和岫烟就在旁边观战。黛玉和宝玉在一堆花下面悄声细语,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突然,林之孝家的带着一群女人领了一个媳妇进来了。那媳妇一脸愁苦,眼泪汪汪的,不敢进大厅,只在台阶下跪下磕头。

探春因为棋局陷入了困境,左思右想,终于做活了两块棋,但还是损失了一步棋,她两眼紧盯着棋盘,一只手伸进棋盒里,不停地抓着棋子想办法。林之孝家的在那儿站了好久,直到回头要茶水时才被发现,大家问她有什么事。她指着那媳妇说:“这是四姑娘屋里小丫头彩儿的娘,现在在园子里伺候着。这张嘴真不好,我刚才听见的,一问她就吓得不敢说话了,我看不如把她赶出去算了。”探春问:“怎么不告诉大奶奶?”林之孝家的说:“刚才大奶奶去厅上找姨太太,我看见她了,已经告诉她了,让她回来告诉姑娘。”探春又问:“怎么不告诉二奶奶?”平儿说:“告诉她也罢,不告诉她也罢,我回去说一声就行。既然这样,就把她赶出去吧,等太太回来再让她决定。”探春点头同意,又继续下棋。

林之孝家的带着那媳妇走了。黛玉和宝玉站在花下,远远地看着,黛玉说:“你家三丫头真是聪明,让她管点事,她一步都不多走,其他人早就开始作威作福了。”宝玉说:“你不知道,你生病的时候,她做了很多事情,园子也分给人们管理,现在连根草都不能随便摘了。她还取消了一些事情,只拿我和凤姐姐当挡箭牌。她心里有谱,不只是聪明而已!”黛玉说:“这样才好,咱们太浪费了。我虽然不管事,但闲下来时会帮他们算算账,发现支出多,收入少,现在要是不节省,将来肯定不够用。”宝玉笑着说:“就算将来不够用,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

黛玉一听到这话,立马转身去找宝钗聊天去了。宝玉正想走呢,袭人捧着个精致的小连环洋漆茶盘走过来,里面摆着两杯新泡的茶,就问:“她去哪儿了?我看你们俩半天没喝茶,特意泡了两杯,结果她人不见了。”宝玉指指黛玉的方向:“那就是她,你给她送过去吧。”说着,自己拿起一杯。袭人就把那杯茶给黛玉送过去,结果宝钗就在旁边,就一杯茶,袭人说:“谁要喝谁先接,我再泡去。”宝钗笑着说:“我不喝,漱漱口就行。”说完,喝了一小口,然后把杯子递给黛玉。袭人说:“我再泡去。”黛玉笑着说:“你知道我这病,医生不让多喝茶,这半杯就够了,你真是想的周到。”说完,把茶喝光,放下杯子。袭人又去接宝玉的茶杯。宝玉问:“怎么半天不见芳官,她去哪儿了?”袭人四处看了看:“刚才还在这里和几个小伙伴玩草,这会儿不见了。”

宝玉一听,赶紧回房间,果然看到芳官脸朝里睡在床上。宝玉推推她说:“别睡了,咱们出去玩吧,待会儿吃饭。”芳官说:“你们喝酒不理我,我闷得慌,只好睡觉了。”宝玉把她拉起来,笑着说:“晚上咱们在家里吃。回来我让袭人姐姐带你一起吃饭,怎么样?”芳官说:“藕官蕊官都不去,就我一人,也不太好。而且我不习惯吃那里的面条,早上也没吃好。刚才饿了,我让柳婶子给我做了一碗汤,半碗粳米饭,送到我这里来,吃完就行了。晚上吃酒,别让人管我,我要吃个够。以前我在家,能喝二三斤好惠泉酒呢。现在学了这个,他们怕坏嗓子,这几年都没喝过了。今天我可得好好开开戒了。”宝玉说:“这容易。”

说着说着,柳家那头的果儿就派人送了个盒子过来。春燕一接到手,赶紧打开一看,哇塞,里头有碗虾丸鸡皮汤,还有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子腌得红彤彤的胭脂鹅脯,再来一碟四个软绵绵的奶油松瓤卷酥,最后还有一大碗冒着热气、绿油油的香稻粳米饭。春燕赶紧把吃的往桌上一摆,忙不迭地跑过去摆小菜碗箸,又盛了一碗饭。芳官一看那油腻腻的,直皱眉头:“这谁吃得下去啊!”她就泡了碗汤,吃了一碗饭,夹了两块鹅脯,就再也不动了。宝玉一闻,哎,感觉今天的味道比平时还要好些,就吃了一个卷酥。他还让春燕也盛了半碗饭,泡了汤吃,结果吃得那叫一个香甜。春燕和芳官都乐得不行。

吃完饭,春燕就要把剩下的东西拿回去。宝玉说:“你吃吧,不够的话,再拿点来。”春燕回答:“不用了,这些就够了。刚才麝月姐姐拿了两盘点心给我们吃,我再吃这个,就饱了,不用再吃了。”说完,她就站在桌子旁边,大口大口地吃完了。然后她还留下了两个卷酥,说:“这个给我妈留着。晚上想吃酒,给我两碗就行。”宝玉笑了:“你也喜欢喝酒?咱们晚上好好喝一顿。你袭人姐姐和晴雯姐姐酒量也不错,平时只是不好意思喝:今天大家就放开了喝。还有一件事,我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忘了,现在才想起来:以后芳官就交给你照顾了,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提醒他。袭人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人。”春燕说:“这些我都明白,不用你操心。不过,五儿的事怎么样了?”宝玉回答:“你去和柳家说说,明天让他进来吧。我告诉他们一声就行。”芳官听了,笑着说:“这可是正经事。”春燕又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帮忙洗手倒茶。她自己收拾好餐具,交给婆子,洗完手就去找柳家的人,具体情况就不多说了。

宝玉一溜烟地跑出来,直奔红香圃找他那群姐妹去。芳官紧跟其后,手里拿着把巾扇。刚踏出院门,就瞧见袭人和晴雯手拉手地回来了。宝玉好奇地问:“你们俩干嘛呢?”袭人答:“饭都摆好了,等着你开饭呢。”宝玉就笑哈哈地把他刚才吃饭那茬事儿给俩人说了。袭人听了也笑:“我早就说你是小猫嘴,爱吃零食。不过,你总该上去跟他们凑个热闹吧。”

晴雯则用手指戳戳芳官脑门,逗她:“你这个小狐狸精!偷偷摸摸跑去吃饭,俩人还约好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袭人又笑:“哪有约啊,就是碰巧遇上的。”晴雯假装生气:“那我们还有什么用啊?明天咱们都走人,让芳官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袭人逗她:“咱们都可以走,就你不行。”

晴雯装模作样地说:“我可是第一个想走的,又懒又笨,脾气又不好,还啥用没有。”袭人笑她:“万一那孔雀褂子再烧个洞,你走了谁会补啊?别跟我这儿矫情,我让你干点活你就懒洋洋的。我烦你的那些活儿,也不是我私人的,不都是他的吗?你就不乐意干。我走了几天,你病得要死要活的,夜里连命都不要,给他把活儿干完,这是为啥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光笑,那可不算数。”晴雯笑着啐了一口。大家说说笑笑,就到了厅里。薛姨妈也来了,大家按顺序坐下吃饭。宝玉就意思意思地用茶泡了半碗饭,应付一下场面。

吃完饭,大伙儿边喝茶边聊天,偶尔开开玩笑。园子里头,小螺、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豆官这几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他们东跑西颠,摘了好多花花草草,然后坐在花丛里头玩斗草。一个说:“我这儿有观音柳。”另一个说:“我这儿有罗汉松。”还有的说:“我这儿有君子竹。”接着有人说:“我这儿有美人蕉。”这个说:“我这儿有星星翠。”那个说:“我这儿有月月红。”又一个说:“我这儿有《牡丹亭》里的牡丹花。”还有的说:“我这儿有《琵琶记》里的枇杷果。”豆官来了句:“我这儿有姐妹花。”

别人都说不出来了,香菱就接了一句:“我这儿有夫妻蕙。”豆官一听,新奇了:“没听过‘夫妻蕙’这名字!”香菱就解释:“一个杆上开一朵花的是‘兰’,一个杆上开几朵花的是‘蕙’。花开在一头的叫‘兄弟蕙’,花开并排的叫‘夫妻蕙’。我这花儿是并排开的,当然是‘夫妻蕙’啦!”豆官没话说了,笑着起身说:“那要是花儿一大一小,不就成了‘老子儿子蕙’?两朵花儿背对背开,不就成了‘仇人蕙’?你男人走了半年,你想他想得慌,就把蕙也给想成夫妻了,不害羞啊!”香菱听了,脸都红了,赶紧起身想拧豆官,一边笑骂:“你这个嘴坏的小蹄子,满嘴胡言乱语!”豆官看她要动手,赶紧把她按在地上,回头还笑着求蕊官她们:“快来帮我拧她这张嘴!”两个人就在地上滚成一团。其他人都在旁边拍手大笑,说:“哎呀,这下糟了,那边有个水坑,可惜弄湿了香菱的新裙子。”豆官一看,果然旁边有个积水的坑,香菱的裙子湿了一大片,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松手跑了。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生怕香菱生气,也都纷纷笑着散开了。

香菱站起来,低头一看,哎呀,她那裙子上还点点滴滴地留着绿水呢。她正懊恼得骂个不停,宝玉那会儿正看到大家玩斗草,也随手摘了些草花来凑热闹。一回头,发现人都跑光了,只剩香菱一个人在那儿低着头摆弄裙子。宝玉就好奇地问:“怎么都散了?”香菱就抱怨:“我有一枝夫妻蕙,他们不认识,还说我胡说,就闹起来了,结果把我的新裙子也给毁了。”宝玉一听,乐了,说:“你有夫妻蕙,我这里有一枝并蒂菱。”说着,手里真的拿着一枝并蒂菱花,又拿起那枝夫妻蕙。香菱却急了:“什么夫妻不夫妻的,你快看看我的裙子!”

宝玉低头一看,哎呀一声,说:“怎么弄到泥里去了?真是可惜!这石榴红绫,最容易染色了。”香菱说:“这是前几天琴姑娘带来的,她做了一条,我也做了一条,今天才穿上。”宝玉直跺脚,叹气说:“你们家要是每天都能弄坏一件这样的,那也不算什么。但这第一条裙子,既然是琴姑娘带来的,你和宝姐姐一人一件,她的还好好的,你的先弄坏了,这不是白费了她的心意吗?再说了,姨妈老爱碎碎念,我就常听她说你们不知道过日子,只会糟蹋东西,不懂得珍惜。这要让姨妈看到了,又得念叨个不停。”

香菱听了,心里却舒服多了,笑着说:“就是这话。我虽然有几条新裙子,但没有一条能跟这条比;要是有一样的,换一条就是了,以后再想办法。”宝玉忙说:“你千万别动,就站在那儿,不然连内衣、裤子、鞋面都弄脏了。我有个主意:袭人上个月做了一条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她现在有孝在身,不穿,不如送给你换这条怎么样?”香菱笑着摇头:“不好,要是让他们听说了,多不好。”宝玉说:“这有什么好怕的?等她孝满了,她喜欢什么,难道不让你送她别的?你这样想,就不像你平时的为人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告诉宝姐姐也行。只是怕姨妈生气罢了。”香菱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笑着说:“那就这么定了,别辜负了你的心意。不过,得让她亲自送来才行!”

宝玉一听,乐得跟什么似的,一口就答应了,然后匆匆忙忙地往回跑。他一边走一边心里琢磨:“唉,这么好的人,没爹没娘,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还被坏人拐出来,卖给那个霸王,真是倒霉!”他又想起:“平儿那事儿已经够意外的了,没想到这回更邪门。”他胡思乱想着,进了屋,一把拉过袭人,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香菱那性格,谁都喜欢;袭人本身就很大方,跟香菱关系又好,一听这事儿,赶紧打开箱子把东西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跟着宝玉去找香菱。一看,香菱还在那儿等着呢。

袭人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太淘气了,不淘出点故事来不甘心。”香菱脸一红,笑着说:“谢谢姐姐,谁知道那帮家伙这么缺德。”说着接过了裙子,展开一看,跟自己的那条一模一样。然后她让宝玉转过脸去,自己把旧裙子脱下来,换上这条新的。袭人说:“这条脏裙子给我,我拿回去收拾一下再给你送来。你要是拿回去,看见了又得问东问西的。”香菱说:“好姐姐,你拿去吧,随便给哪个妹妹都行。我有了这条,就不要那条了。”袭人说:“你倒挺大方的。”香菱赶紧又鞠了两个躬,谢谢袭人。然后袭人拿着那条脏裙子走了。

香菱一瞧见宝玉蹲那儿,拿树枝儿挖了个小坑,把那对夫妻蕙和并蒂菱搁进去,还特意捡了些落花垫底又遮上,最后把土拍平。她一把拉住宝玉的手,笑着说:“你这是搞什么鬼啊?难怪人家都说你鬼鬼祟祟的,看你的手,泥巴和苔藓都沾上了,快去洗洗吧。”宝玉笑着起身去洗手了,香菱也走开了。俩人走了几步,香菱突然又回来,叫住宝玉喊住。宝玉两只泥手乱晃,笑眯眯地走回来,问:“啥事儿啊?”香菱脸红红的,只管笑,好像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这时候她的小丫头臻儿过来,说:“二姑娘找你有事。”香菱脸更红了,才对宝玉说:“裙子那事儿,可别跟你哥说,知道不?”说完,扭头就走了。宝玉笑着自言自语:“我这不是傻了吗?往虎口里凑呢!”说完,他也走了。具体情况如何,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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