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崔毓莹低头垂泪、黯然神伤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毓莹,宾客快来了,你收拾妥当了没有?”
听到兄长的呼唤,崔毓莹急忙用手帕擦掉眼泪,迅速挤出一丝微笑。
到底是亲哥哥,虽然生她的气,但毕竟血浓于水,不会真的不管她。
她对身边的丫鬟嗔怪道:“你们还傻站在这干嘛?还不赶紧给我哥开门!”
房门打开后,原本心情稍有好转的崔毓莹却僵住了笑容。
门外除了哥哥,还有愈发弱柳扶风的秋娘。
崔少卿站在门口拧着眉头问道:“你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装扮好?再晚宾客就要上门了。”
秋娘轻轻推了他一下,柔声细语说道:“少卿,女孩子成亲可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自然得精心打扮,你莫要催促。”
说完,她娉娉婷婷地走到崔毓莹身旁,从袖子里拿出一朵粉色珠花,轻轻放在梳妆台上,垂眸说道:“少卿本来还想看会书,是我再三催促,他才肯放下书过来。亲妹妹马上就要出嫁做侧妃了,怎么也得过来添妆不是?”
崔毓莹如今最听不得“侧”字,偏偏秋娘还拿了朵粉花过来,她气得一把将珠花扔到了地上。
“我用不着你假好心,还不把你的脏东西拿走!”
秋娘顿时吓得连连后退,哽咽着说:“这珠花我帮你哥哥选了好几日,单上面拇指大的珍珠就要一百两,你怎么说扔就扔啊?”
崔少卿本就生气,如今更是怒火中烧,他快走几步来到秋娘身侧,怒斥道:“你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如今明日就要出嫁,还这般刁蛮任性,是嫌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坏吗?”
“我名声坏?”崔毓莹指着掩面擦泪的秋娘,狠狠说道:“要不是你非得退亲纳这个贱人,祖父和父亲也不会一气之下将我低嫁,我更不会上门给大皇子做妾!你作为长兄,不想着光耀门楣,整天就听这个小贱人撺掇,你还有脸说我?”
她越说越生气,一脚踩在珠花上,狠狠跺了几下才继续说道:“哥,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说的好听,添妆送什么不好,却偏偏拿个粉花刺激我,她就是在离间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秋娘攥紧了帕子,这对母女一个害她失去孩儿,一个给她下慢性毒药,幸好她命硬,挺了过来,否则早就见阎王了。
她垂下眼睑,努力遮掩眼中的怨恨,委屈的说道:“少卿,是你说金银俗气,珍珠富贵,所以我才挑了这个珠花,没想到竟让毓莹小姐误会了。”
随后秋娘屈膝跪下,低声哀求道:“毓莹小姐,都是我不好,大喜的日子还让你不高兴,我给你请罪。”
秋娘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动,崔少卿哪舍得让她跪下,一把就拉起来她,怒声说道:“珠花是我让你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崔毓莹,你若再不知好歹,我就永远都不管你了!”
“哥!”崔毓莹一行热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指着秋娘说道:“你就为了这么个贱人跟我断绝关系?她是个丧门星你不知道吗?克爹克娘克哥哥,现在还把你的名声都搞臭了,你居然还护着她!”
这时,沈昭正好陪着母亲走了过来,听到兄妹俩争吵,嘴角微微上扬,缓声说道:“毓莹,你怎么能顶撞哥哥呢?你忘了在镇国公府怎么说我的?秋娘顶破天不过是个通房,根本威胁不到你,你何必耿耿于怀,跟她过不去。”
沈成安不赞同地说:“妹妹,你说错了。当日她是教你怎么做正妻,要有容人之量,现在她要做侧室,自然得站在妾的立场说话。有道是女人就得为难女人,妾室就得为难妾室,你得理解才是。”
“是,哥哥说的对。”
见兄妹俩说的有来有回,沈夫人也捂着帕子低笑。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沈家人都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崔少卿回身看去,沈昭穿着一身石榴花色的浮光锦衣裙,上面绣着海棠和花鸟,走起路来光彩动摇,更显容貌娇媚,竟让他看入迷了。
“少卿。”秋娘低声唤道。
温婉的声音顿时让崔少卿回神,他侧头看了眼温婉的秋娘,强压下心中的波澜。
衣着再华丽又怎样?
还不是一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副做派!
“沈昭,你少说风凉话,以后你也未必比我强到哪去!”崔毓莹怒吼道。
“毓莹,崔家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之道的?”崔颢信步走了过来。
二夫人也紧随其后,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
崔毓莹带着哭腔指责:“三叔,你怎么总帮着外人说话?”
沈成安噗呲一声乐了,“崔大小姐,你还真是里外不分。你马上要出嫁,我妹妹却是喻之未来的夫人,怎么也算不上外人啊。”
“你......”崔毓莹一时语塞。
二夫人笑着说道:“好了,大喜的日子,诸位都少说几句。”
然后她侧身介绍两位嬷嬷:“这两位是康妃指派来的教养嬷嬷,明日要随毓莹出嫁。毓莹,还不过来见礼?”
崔毓莹差不点惊掉了下巴,康妃给她指派两个嬷嬷做什么?
沈昭小声嘟囔道:“别人添妆都是送金银珠宝,康妃添人是什么意思?”
沈成安幸灾乐祸地回道:“添堵呗。”
崔颢默默抬头看天,这兄妹俩的蛐蛐声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