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县文县令看完手里的塘报,又看了看云州防御使李嗣本的手书信件,顿了顿身形,想了想,又把塘报和书信交给邓县丞和王主簿。这两人轮流看完后,面色都不禁凝重起来,还回书信、塘报,等着文县令先说话。
“你们也都看到了,南面节度使李大人刚率军从长安回太原府,东面左营军使李克修大人和河北道昭义节度使孟方立又开战了,距离我们这里可不算远。李嗣本大人要防着北面契丹人,本来我们这里刚刚安稳了一年多,六个县钱粮供给着北面军队已经不容易,现在东面也来要钱粮,而且急得很啊!”文县令摇摇头,看了看座下两人又接着说道,“你们也说说,这钱粮从哪里来?怎么运到东面的曲阳?”
“钱粮无非是想法子征集,只是今年的税赋去年已经征收了,再征收便是明年的,其实百姓们也不容易,手里没多少余粮闲钱,再强征怕会引起民变,实在不行还是从商家那里募集,暂且充了徭役,先填了窟窿再说。”王主簿小心翼翼地说。
“有了钱粮要送到曲阳怕也艰难,文大人您在军中是掌书记、参军,熟悉云州四面的山川地理,也一定知道云州到曲阳,虽然距离不算远,但需要经过东面天峰岭和太白山两座大山,那可比白石山大多了,沿途全是偏僻山道,东西落差极大,道路崎岖难行,只能用驮队,大车实在走不了。轻骑都没法护送!”邓县丞想了想,看看文县令神色,继续说:“而且现在双方在曲阳附近大战,靠北一些还有幽州军驻守,昭义军在那一带很可能会有游弋的小股军队,一面防着幽州军,一面截杀河东道运粮队,这一路上一定会很艰险啊!”
“是啊!邓县丞说的不错!我也十分担心这些事,但节度使大人和防御使大人都言明一定要维持左营军粮草,否则仗打败了,我们都脱不了干系!云州再难也不比曲阳,现在双方在死斗,河东道调集投入了大量兵丁、粮食,此战不容有失!”文县令也很头疼。
“先征粮,明日召集县内商家再募集一部分,我亲自去和他们谈,还要征集骡、马、驴。我们和云东县一批出发去曲阳,时间紧迫,抓紧办吧!这次各村都得派人,县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兵马了。”文县令安排完,又和邓县丞说道:“这次需要辛苦邓大人走一趟。好在大人也是军旅出身,县里也只有你合适带队前往,去挑几个得力的军士随行。路上千万小心!”
邓县尉忙起身,答道:“是!县令大人,属下这就去准备!”
两天后,双梁村石窑里,冯老大也是满脸严肃地说道:“这才过了两三个月平安日子,又来麻烦事情。大家都说说,对这趟东行有什么说法?粮食我们可以买一些,勉强够了,骡马只能从车马店临时调一些,主要说说这趟人手怎么安排?”
“需要多少人?”孙二哥先问。
“我们至少需要十五匹骡子,十个人,这趟县里说路难走,且沿途十分凶险,必须派得力的人。”
“冯大哥,你在村里,这趟我去!”孙二哥怕冯老大为难,主动带头说。
冯老大先没说话,和李老夫子对看一眼,互相点点头,然后才说:“老三、老五,你俩也去!一路听孙二哥的!”
冯三哥和冯五哥连忙点头。
张三城道长说:“让玄青也去,带一些火器!万一用得上呢!”小道士张玄青忙走过来领命。
李虎向前几步说道:“我也去吧,让孙大哥调养调养,顺便代管‘土团’。”
大家都点点头,这里要说打仗,李虎最有经验。
“我也去吧,在村里我也帮不上忙,让李知行去镇上看着商号。”孔盛冬也站了出来。
冯老大和李老夫子想了想,都点了头。冯老大说:“孙二哥,有庆儿在遇事能商量一下!”
孙二哥也点头同意。
“从‘土团’里再带上武大山和赵贵,这两人机灵,也能打!”李虎又提出了两个人选。
“这两个可以!”孙二哥也认可。“把车马店那个贾护院也带着,那人有些本事!”
“善堂那边两个村各给出个人,说是让梁安甲和梁安乙跟着两个村的队伍。这样人员大概差不多了!”冯老大面上稍微松了松,暗地里心头却还很紧张,这趟几乎派出了双梁村大半的力量,不是形势逼人,冯老大实在不想这么干!
分派完人手,由孙二哥又选了一日一一安排了任务,待到云盛堂好不容易筹齐了粮食,出发的时间也到了。
七月十二,第一批运粮队,云南县和云东县二十多个村子的近四百人、三百多骡马和一百多护送步卒集中到了云东县城东。云东县运粮队在前,云南县运粮队在后,一字排开浩浩荡荡动身前往东面的曲阳。
邓县丞带着两位县尉和五十多步卒,一前一后在云南县队伍前后警戒,两县的队伍相隔不到半里,不时有人前后相互传递消息。
双梁村、安宁村两队人自然走在一起,安宁村穆富贵派出了最不想去的亲儿子穆有财和牛二牛,史峰两位庄丁头目带队,这些人互相都认识,一路上也自然搭伙抱了团,都听孙二哥指挥。后来连北面河口村的带队王豹和南面五边堡村的带队蓝大河都和这两个村凑到一起前后关照着一路向前。
孔盛冬和冯五哥又带了“黑猪”一同去,反正“黑猪”几乎天天自己打猎,野鸡、山雀、大黑松鼠什么都能抓来,也不用耗吃食。同行几个村子里的人看了都啧啧称奇!梁安甲和师弟梁安乙按照师傅穆有粱安排每天都和孔盛冬、冯五哥一起行动,对这条狗也特别亲善。“黑猪”总是在梁安甲身边跑来跑去,连冯五哥都喊不过来,气得冯五哥骂它是“没廉耻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