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月不敢声张,颤抖着声音点头:“祖父放心,月姐儿不怕。”
她用力回握住宁国公的手,坚定的力道从她手中传递出来。
宁国公对上她的眼眸,两人心有所感。
他如释重负,靠在床边,大口喘着气。
方才陈令月的惊呼,外头的人都听见了。
这时候,屋里已经跑进来许多人,场面混乱。
陈令月身上穿的一件月白色夏绸襦裙,如今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胡氏一进来就看见了呆呆站着的陈令月,她担忧道:“月姐儿,快回屋换身衣裳,都脏了。”
小姑娘家家的,亲眼看见国公爷吐血,别是吓着了。
陈令月苍白着脸,小声说:“好的,娘,我先回屋换衣服了。”
紫苏扶着她,晃晃悠悠出了青松院。
陈奜看她要走,拦在她眼前问了一句:“四妹妹,祖父怎么又吐血了?”
二房虽是庶出,但是陈奜上进,待人谦恭有礼,陈令月与他也亲近。
“二哥,我也这不知道,祖父方才和我还有说有笑,可是吃着我送过来的莲子糕,就吐血了。”
说着这个,陈令月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陈奜看着她苍白无神的样子,看来是吓着了。他收敛了眼眸中的探究,“四妹妹吓着了吧?你快回去歇着吧,祖父这里有我们呢。”
陈令月机械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回到屋里,紫苏紫草忙里忙外,就要上前伺候陈令月换衣服。
陈令月有气无力地吩咐:“把外衣脱了就行,我头晕得很,先上床歇息一下。紫苏,你去煮一碗安神茶给我。紫草,你在外头把着门。”
紫苏虽不放心,却也不违拗主子的意思。
紫苏伺候陈令月脱了外衣,上了床,放下帐子,这才和紫草退了出去。
陈令月静静躺了一刻钟,这才敢把手心中那团东西取出来。
这是一块白绫!
这白绫……
一个月前,母亲让针线房送了衣料,准备裁制府里的夏衣。这个料子,就是给祖父做中衣的,还是她帮着选的,这湖州绫轻薄透气,正合适夏天穿,她绝对不会认错!
陈令月浑身发抖,祖父竟然要这样隐秘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
陈令月的心紧张得仿佛要跳出来了,她慢慢展开,只见白绫上血红色的四个字映入眼帘:找法慧,秘!
血书!
竟然是祖父的血书!
何至于此?!祖父就在家中,难道不能写信吗?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从中衣扯下一角,来写这几个字?
陈令月努力冷静下来,把这一阵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祖父突然吐血昏倒,群医束手无策,祖父又突然清醒,紧接着又突然吐血了。
一切的一切,那么不寻常!
这些事情,似乎有人在背后操控。祖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却不敢说出口!
府里有奸细!
或者是,有人在日夜监视祖父!
她思前想后,昨日,昨日那封信!当时祖父的语气是很严肃很慎重的,后来,他停了片刻,就换了个语气!
祖父当时一定是发现不对劲了,却不能明言。
屋外艳阳高照,陈令月却只觉得浑身发抖,寒意刺骨。她仿佛身处一团迷雾中,背后有一只大手悄悄伸过来,悄无声息,一下就把她推到了万丈深渊。
剧情!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剧情!
陈令月深呼吸几下,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书中的情节。
书中女主所在的国家叫大燕国。女主是荣国公府的嫡次女,陈令月的二表姐甄美玉。
甄美玉前世看上新科状元郎,她不顾家人极力反对,最后甄美玉如愿嫁给了心上人。为此,家中亲人扬言不再管她。
没想到,她的良人,并非良人。
她丈夫被发配到南边做县令。在那个偏远的小县城,她无亲无故,日夜受婆母磋磨,丈夫却不闻不问。
她的嫁妆,被婆家瓜分干净,她想找人报信给娘家,都没有银子。实在熬不住了,二十来岁就香消玉殒了。
她重生后,却看上了陈令月的二哥陈奜。甄美玉上辈子瞧不起宁国公府,没想到,陈奜最后入朝为官,一路升迁。
甄美玉是荣国公的掌上明珠,陈奜娶了她,最后爬得比上辈子还要高。
书中有写到祖父为什么去世吗?
有写到他们宁国公府最后的结局吗?
陈令月也曾疑惑,为什么不是大哥承袭了宁国公爵位。但是想到二哥后面身居高位,许是祖父有别的考虑,才让二哥袭爵。
二叔一家还算厚道,二哥是个上进好学,温和待人的好青年,他得了爵位,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今想想,大哥没得爵位,那大哥最后去了哪里?
大房一家又去了哪里?
陈令月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什么情节,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跳着看!
祖父让她去找法慧大师,又是为什么呢?
祖父曾经说过:“我杀人无数,哪里能信佛,这些事情,不要叫我了。”去年,她要去大昭寺吃斋,还曾经问祖父去不去,祖父当时就是这样回她的。
既然这样,祖父和法慧大师,又有什么交情呢?
陈令月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夜里,陈升和陈奕守夜。
宁国公心口阵阵绞痛,几乎没有间歇的时候。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快要忍不住了。忽然,他听到屋顶有响动,来了。
他沉声道:“升儿,你和奕哥儿出去,我想自己静一静。”
陈升哪里肯,宁国公严厉喝道:“怎么,我还没死,就做不了主了!”
这样重的话,陈升不敢承受,他只得带着儿子退下。
屋里只剩下宁国公对着一盏孤灯。
忽然,烛火晃动,不一会,只见床前一米开外,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神情冷漠看着宁国公,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黑衣人若有所思看着门外,“你猜到有人要来?”
宁国公眼神犀利,半点不像身子羸弱之人,“老夫的病,是你们的手笔吧。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到底为什么?”
黑衣人眸光幽深:“你中的毒,只有我们能解。若不想死,那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宁国公一脸不解。
“国公爷不必装傻,先帝交到你手上的神卫军,你藏在了哪里?你又是凭什么号令?”
宁国公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居然有人知道神卫军!
他脸上却做出不明所以的样子:“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神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