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本该在午睡的皇后,面带焦虑地说:“本宫把人都清理了,若是阿治不救,那秀媛岂不是要出事?”
“不会的,不会的,阿治不会看着她去死,阿治没那么铁石心肠。”
宫人在旁边劝她:“娘娘,你就放宽心吧,侯爷再冷的心肠,也舍不得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皇后却还是不安心,“这样的计策,阿治一眼就能看破。本宫只怕他犯了轴,真的袖手旁观,那本宫怎么对得起郑家,对得起太子妃。”
“哎,早知道,就不由着秀媛胡来了。你还是派人去看一下,可别闹出大事来。”
说话间,就听到外头的宫人说,“皇后娘娘,郑姑娘回来了。”
皇后一脸惊喜,莫非,阿治真的救了人!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等她到了大殿,却只见郑秀媛浑身湿漉漉躺在了榻上,她的婢女也是一身湿透。
两人都是昏迷不醒。
却没有看到永宁侯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回道:“回娘娘的话,是花房的几个粗使嬷嬷,在碧波湖救了郑姑娘主仆二人。”
皇后不明就里,“花房的人?不是永宁侯吗?”
“不是,侯爷并没有在那里。是三个嬷嬷把人抬了回来,人就在外头。”
皇后闭上眼睛,看来,是哪里出了岔子。
“传太医给郑姑娘看诊,把外头的人叫进来,本宫要亲自问问。”
皇后端坐上首,不一会,进来了三个粗壮的中年女人。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污渍,其中一个,衣衫尽湿。
“说吧,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威严之下,那些粗使嬷嬷战战兢兢地回答:“奴婢们正搬花到碧波湖附近,就听见好像有人呼救,有人落水了。”
“奴婢们赶过去一看,就看见郑姑娘在水中扑腾,她的婢女也落入了湖里。奴婢们便一起,把人救了上来。”
“你们到了那里,可曾看见别人?”
“没有。”
皇后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大胆,当着本宫的面,也敢撒谎!”
几人吓得俯首跪地,嘴里却说:“冤枉啊,皇后娘娘,奴婢们没有撒谎!”
“今日,碧波湖周围的花圃,不需要更换,你们怎么会恰巧出现在那里?再不说实话,就给本宫去暴室!”
其余两人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那个衣衫尽湿的,白着脸,努力镇定地说:“娘娘说的是,今日那里的花圃本不需要更换的。是奴婢肚子不舒服,去了茅房,路过碧波湖,正巧听见了叫声。”
“奴婢会水,可一个人救不了两个,就跑回去喊了她们二人一起。幸好,最后成功救下了郑姑娘。”
皇后盯着她的眼睛,她虽害怕,却不慌乱。
皇后无奈,看来,阿治真的没有出手。
真是绝情!
“你们回去吧,本宫会让人赏赐你们的。今天的事情,不许旁人知晓。”
皇后看着偏殿的方向,心里叹息。
哎,到了这个份上,秀媛该死心了吧。
崔承东一路疾驰回到了槐园。
姨母为了让他成亲,居然要算计他!
他十分不快。
哪怕出发点是为了他好,他也难以接受。
罢了,答应陈四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他短期之内,不会再进宫了。
他喊了一句:“崔道,事情怎么样了?”
从暗处跃出一个人:“侯爷放心,那嬷嬷知道该怎么说。如今,宫里,平静得很。”
崔承东摆摆手,崔道便退下去了。
人,自然是他救的。
他没那么狠的心,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消逝。
不过,他打晕了丫鬟后,才救起了郑氏。
他让崔道去寻人过来,把丫鬟丢进湖里,那花房嬷嬷,救的是郑氏的丫鬟而已。
这荥阳郑氏,真够狠心的。
竟然敢拿命去赌!
若不是,郑家是太子岳家,郑氏又刚救了太子妃,他真想置之不理了。
这样轻贱性命的人,救了也没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特别想见到陈四。
“崔合,你去问问,今夜我去宁国公府寻她,是否妥当?”
崔合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夜探香闺,合适吗?
不过,主子发话了,他只得屁颠颠溜到宁国公府,唤出墨五,就是紫苑。
“侯爷今日入宫了,关于爵位的事情,应该是有了消息。他想和四姑娘面谈,今夜来这里,是否方便?”
紫苑大吃一惊,这不合适吧!
“崔统领等着,我去问问姑娘。”
陈令月听了,简直要怀疑自己幻听。
计划半夜跑到她闺房,还大喇喇问,可以吗?
她该怎么回答。
她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就不能写信吗?”
紫苑听了,“嗖”一声,就不见人影了。
陈令月手伸在半空,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崔合听了,又几个纵身跃起,“噔噔噔”回到槐园,“爷,四姑娘说,‘就不能写信吗?’”
崔承东挑眉,拿起手边的毛笔,沾上墨汁,抽出一张纸。
“刷刷刷”写了两句话,一气呵成。他把纸折好,装进信封,“给她送过去。”
崔合叹息,这么快就妥协了?
看来,以后他们家,夫人才是最大的。
陈令月接到信,打开一看:有要事相商,今夜可否在宁馨院一见?
陈令月气笑了,她就不信,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揣着明白装糊涂,无赖!
她拿着信纸,呆呆坐了片刻。
可万一真有什么事情?
“让侯爷戌正再来吧。”
晚上八点,大家都各自在屋里歇息了,他来,也无妨。
崔合得了信,高兴地回话:“爷,四姑娘让咱们戌正过去。”
崔承东瞥了他一眼,“什么咱们,是本侯爷而已。”
崔合愣住了,这,他白跑那么多趟了吗?
侯爷这是过河拆桥,伤心!
夜里,陈令月坐在宁馨院卧房的外间,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道怎么地,她心里有些慌乱。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他!
她喝了口茶,努力镇定。
崔承东一身暗紫色锦袍,墨发束起,步履矫健,缓缓走了进来。
他看见灯烛之下,端坐着的女子。
一张清丽白皙的脸庞,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她红唇微微勾起,烛光之下,她明亮的眼睛犹如闪耀着星光,璀璨夺目。
这样的她,比起白日里见到的她,更加柔美动人。
他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
陈令月似有所感,停下思绪,抬起头,正看见他幽暗的眸光。
四目相对。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好像第一次在景盛茶楼初见。
可,两人的心境,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屋里的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陈令月耳朵微热,她轻咳两声,正要说话,却见来人伸出一只手,递过一个瓷罐。
“给你。”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