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滇池县内最为富庶的十家大户被请到了县衙。为了能顺利的将他们请过来,王禁还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说是自己新纳了一个小妾,请他们前来赴宴。
这些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看起来就是个土财主,而有的人看起来极其普通。但在见惯大场面的刘琨看来,这些人都是土包子,没有一个人入得了他的法眼。
听说他们到来后,王禁非常热情的亲自出迎,并将他们请到了县衙正厅,然后引见给刘琨道:“诸公,我给大家引见下,这位是太子派来的救援宁州的刘将军。”
“太子?哪位太子?”领头的一位年约五十的汉子道,目光炯炯,似乎还有一丝狠色。
“朝廷就一个太子,还能有哪个太子?”刘琨并未起身,淡淡道。
“太子不是废了吗?难道朝廷新立了一位太子?”有人在后面窃窃私语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位刘将军乃是汉中山靖王之后,和昭烈帝乃是同宗,能在这里看到刘将军是你们的荣幸啊。”王禁继续介绍道。
听到这里,那些人俱是一惊,领头的汉子也立马变得恭敬了许多,躬身上前行礼道:“小人葛顺见过刘将军,刘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刘琨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满意,微笑着点点头道:“诸位请坐,不要拘礼。”
待众人依次落座后,刘琨直接切入正题道:“刚才王县令已经说过了,本将奉太子之命救援宁州,暂时在宝地停留。只是,本将麾下士兵的粮草或有不足,想跟诸位借一点。”
葛顺脸色微变,看了一眼王禁,不悦之意溢于言表,然后将背往后一靠道:“刘将军有所不知,自从去年以来,建宁有大半年没有下过一场透雨,下半年几乎颗粒无收,我们家里也没有余粮啊。”其余的人纷纷附和,大吐苦水。
刘琨强忍着怒气,缓缓道:“诸位既然是晋室子民,自然应该为朝廷分忧。眼下,李龙骧被五苓夷人围困,若是味县陷落,想必诸位也不能幸免吧?况且,本将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些粮食是跟你们借的,明年就会还给你们,难道朝廷还会骗你们不成?”
“刘将军明鉴,不是小人等不想借,实在是拿不出来啊。”葛顺哭丧着脸道。
“是吗?”刘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然后道:“不瞒诸位,本将一共从交州带来了五千兵马,都是如狼似虎之辈,随身携带的粮草却只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们若是没有饭吃了,只怕会自己去找你们啊。到时候,本将想拦也拦不住啊。”
听到这句话后,葛顺等人的脸色一变,他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在滇池扎下根基的,怎忍心一朝毁于刘琨麾下士兵之手呢?但就此跑路也颇有不甘。
鸦雀无声之际,一个胖子陪着笑脸道:“小人金熙,斗胆问一句,刘将军准备借多少呢?”
“不多,每家五百斛足矣,明年秋后偿还,利息一成。”刘琨不假思索道。
刘琨粗略计算过,如果每家提供五百斛,十家就是五千斛,可以维持五千人三个月的口粮所需,他打算在三到四个月内解除味县的困境。
“五百斛?”葛顺不忿道:“刘将军说话还真是轻松啊。”
“葛顺,请注意你在跟谁说话!”一直没有说话的令狐盛手按剑柄,厉声道。
金熙连忙给葛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刘琨道:“刘将军息怒,他就是脾气不好,并无冒犯之意。”刘琨也给令狐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必吓他们。
“刘将军刚才有句话说得特别对,若是任由五苓夷在宁州横行,我们早晚也会深受其害,所以对于朝廷救援宁州,我们肯定是支持的,至于说每家五百斛也不是拿不出。”金熙又道。
“好,金兄深明大义,本将先道声谢了。”刘琨略微欠身道,但葛顺等其他人看向金熙的眼神则不无怨色,好像在说有本事你一个人全出啊。
“不过,请恕小人冒昧。”金熙继续道:“刘将军刚才说明年秋收后归还,但将军平定宁州后可能便要回朝了,到时候,我们该向谁讨要这五百斛呢?”
刘琨没有搭话,只看了一眼王禁,王禁一惊,犹豫半晌后咬牙道:“诸公放心,刘将军借的这五千斛粮食将由本官代为偿还,毕竟这本该就是本官的责任。”
“呵呵,明府好大的口气,若是明年还不出呢?”葛顺一声冷笑道。
“若是还不出,诸位不妨拆了我这县衙,有什么值钱的尽管拿走!”王禁正色道。
“呵呵,不是小民看不起明府,实在是这县衙能有什么值钱的呢?”葛顺嘲讽道。
王禁脸色铁青,极力忍住没有发作,刘琨冷冷的看了葛顺一眼,葛顺不由得一阵发毛,金熙看出情况不对,连忙道:“葛兄请慎言,这是朝廷的县衙,不是你家大堂!”
葛顺本欲反驳,待看到刘琨等人的眼神后,莫名的有些心虚,没敢再说话。
“既然明府都这么说了,小人岂有不从之理?”金熙又转过身对刘琨道:“刘将军,小人明天就派人将五百斛粮食送到营前,绝不敢耽误刘将军的大事。”
“好,金兄急公好义,本将一定会记住这份忠心的。”刘琨和颜悦色道。
“葛兄,你呢?”金熙转过身对葛顺道:“以我对阁下的了解,五百斛应该不难吧?”
“金兄,你!”葛顺颇有些气急败坏,但终究不敢当面拒绝,没好气道:“就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找金兄借啊。”
“好,诸位呢?”金熙又看了一眼其他人。
在刘琨等人的注视下,其他人面面相觑良久,最后都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既然是刘将军亲自开口,小人等岂有不从之理,就是借也要凑齐这五百斛。”
“好,好,没想到滇池诸公竟如此体谅朝廷的难处,本将深为感动,在这里先行谢过诸公了。”说完,刘琨站起身,给葛顺、金熙等人拱手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刘将军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人该做的。”金熙等人连忙回礼道,葛顺则多少有点不走心,显然是肉疼那五百斛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