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单从义的脸上顿时多了笑容。
他和单从青的年纪相仿,一起长大,情谊自然也深,虽然对她抛下家和黄毛私奔的事有不满,但还是期待大于埋怨的。
“她在,她在就好,爸——”
他转过头,看到老人安安静静地盯着女孩画画。
江浮慢悠悠地收起笔,盯着那幅画。
她捕捉到的那些笔触,落在纸上,成为星点,成为了神州东南版图的一部分。
众生即是江山。
颇有意思。
“小姑娘……画……给我……”老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他的眼神格外清明,似乎能从眼前的女孩身上,看到那个早已离去的挚友。
“好。”江浮应下,这副画本就是单老旧友所作,她不过窃前人才华。
老人的嘴角一扯,指了指柜子。
“义……取印……芳的。”
单从义只觉得离谱。
那方印是老爷子为林大师定制的,现在给一个小姑娘用,简直是亵渎先人。
他走到老人身边,正要发作,但盯着江浮创作的那幅画,眸子倏地瞪大了。
墙上林老的遗作依旧,而眼前这幅更像是对那幅墨宝的完善。
“你怎么画的?你……哎,你是不是和林……啊——”
一阵语无伦次后,他走到柜子前,取出印台。
“等会这幅画印了我们的章,就算我们的了,你开,哎,也不是,你送我们吧。”他态度强硬地把印章放在桌上,双手叉腰。
江浮看他混乱的逻辑,眉头一皱。
“不卖……”
“义,退下。”老人手颤抖着,面上扯出一个笑,“你愿意做老头子的知交吗?”
他在这个女孩身上,仿佛看到活着的挚友,他想,林址芳若是在世,应该也会同意他的决定。
江浮看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握着他的手,闭上眼睛,发动能力。
那只颤抖的手在她手中恢复稳定,随后伸向那枚印,蘸上朱砂色,移到宣纸上,重重敲下。
和挂画一模一样的印痕。
盛念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震惊劲,她才走到江浮身边,说起悄悄话,“什么情况。”
“想起他的故人了吧?”她垂眸,盯着那幅画。
那似乎并不是神州如今的辽阔版图,而她看到的那些东西,也不是现代人的装束……
看来有空得翻翻历史书。
“不过老人家认你做朋友,你这辈分一下就压了好多人……”
要是她妈妈真的是单老的女儿,那江浮岂不是大她两辈?
“嗯……”江浮心情顿时有种莫名的烦躁。
这样下来,单辙得喊她姑奶奶,感觉不好。
单从义有些不好意思地凑过来,“还没问,你叫什么?”
“江浮。”
“江浮小姑姑。”
“不了不了,还是平辈相称吧。”这称呼听得不顺耳。
单从义通知了一嘴佣人,随后拉着她去了宴会厅,“我带你去认认人,也当是向所有人介绍一下你。”
他稍微检查了一下江浮身上的礼服。
水墨蝴蝶,设计得很好,就算没有华丽的装饰也不会显得失礼,看得出设计师的优秀。
至于盛念,则是被单家佣人恭敬地领走。
宴会厅。
江意燃在准夫妻的指引下就坐,孟绵被安排坐在她身边,满脸期待。
“燃姐,我们这个角度好像是最好的,正好能看到凌总和单小姐。”孟绵取出手机比划着镜头。
江意燃有些烦,“你就这么喜欢我二哥?”
一口一个凌总,仿佛离开了男人什么都不是。
“喜欢凌总不是很正常?”孟绵不解。
凌牧疆虽然不算好看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顶级帅哥,但也是好看的,至于性格,不亲人,但对她一直都很好,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样的凌牧疆?
听到这句话,单明雪眸子微沉。
本以为不过是个傻白甜,没想到,会觊觎她的男人。
凌牧疆心里顿时一紧,“那你还喜欢谁?”
似乎是跟他对上了信号,孟绵掰着手指细数,“蔺姐姐,阿敏,还有期末放过我的导师……”
她谁都喜欢,这么看她还挺渣女的。
单明雪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正想发作,就看到自己父亲领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过来。
“爸,她是谁?”
单从义解释着,“你爷爷新认的忘年交,江浮江小姐,你过来认个人。”
“你好。”单明雪有些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女孩,试图透过那张清丽的脸看到一颗污浊的心。
眼前的人宠辱不惊地笑笑,从手包里翻出一根手工发簪,“单小姐,订婚快乐。”
这是江浮自己做的,雕刻花了点时间,但也没多难。
单明雪看着手里的发簪,完全不同于网络上刷爆的便宜货,明显是拿材料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论价值在一种奢侈品礼物里不算太高,难得的是制作工艺。
这个女生,似乎不简单。
“谢谢。”她把礼物递给佣人收好。
江意燃盯着那枚簪子,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烦躁涌上来。
荆漪兰一夜之间跃到她头上,成了全网追捧的网红就算了,怎么连江浮也一夕之间身份升级。
她怎么就成了单老的忘年交了?
“原来你叫江浮啊。”孟绵看着她,“你就是……”
凌牧疆掐了她一把,示意她闭嘴吃凉菜去。
在这边待了一会,江浮跟着单从义走了。
“单先生,你稍微注意点你女儿……”江浮低声提醒着。
她感觉单明雪身上的情绪很奇怪,似乎是在忌惮刚才和她打招呼的卷毛妹子。
而且,凌牧疆似乎很在意那个姑娘。
这三个人,有种奇怪的三角关系。
“江小姐,我的女儿确实有些任性,是我一起管教失当。”单从义也有些无奈,“我现在年纪大了,管不过来,你要是愿意帮我,我也不介意。”
“可以。”江浮回头看去。
她总觉得单明雪很可能做出些事情,如果能在那之前阻止,事情应该也不会变得太糟。
这一回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走廊穿过。
“我看到一个朋友,先去打个招呼。”她和单从义知会了一声,便离开了。
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