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过节,路刚高兴,连酒也多喝了好几杯。至被搀扶离席时已面色酡红,明显是也有几分醉了。
步摇的珠玉时不时落滑过路刚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睁开眼看了过去。
卧房里,路夫人正拿着锦帕为他细细擦拭面颈。
烛光下的是双隐含水光的凤眸,路刚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伸手过去抹掉眼角悬着的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是为夫不好,让宛琼你失望了。”
路夫人这才知道自己失仪,忙转过身去用丝绢拭了眼泪,回过头来又是莞尔笑颜。
“还记得与你成亲时说过,要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无忧无虑,要让你成为百官之首的夫人,让你一辈子都在那些官家夫人之上。没想到如今也算是食言了。”
“宛琼也不是为此才与你成婚的,更何况十四年了,宛琼早就心满意足。只不过……”路夫人依旧在笑,眼中却是一片水光∶“宛琼是看见夫君你这样心疼罢了。”
“这不是趁着过年多喝了两杯么,你以为我怎么了?”路刚撑着软榻坐了起来,抬手轻轻慢抚着路夫人的脸颊,手掌底下满是柔嫩温暖的触感。
路夫人蹭了蹭手心∶“嗯。”
“内阁首辅也不是这么好当,表面风光无限,暗地可是危险重重。”路刚忽地一哽,沉默了须臾才道∶“竟还曾害得大郎一个八岁的孩童深陷险境,差点丢了命。前些日子二郎也……”
路刚又轻轻抚过那双已潸然泪下的美目∶“圣上猜忌心太重,又有人暗中挑起是非欲掀起暗浪来。敌在暗处我在明。如今这种境况,暂时退居幕后也并非一件坏事。宛琼,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为夫不会就此认输的,相信为夫既会扛起咱们路家,也会好好保护两个孩子。”
“好了不说了,既然在府里待职,便趁着这段日子好好休息休息,这么多年,夫君你也累了。”
“不说就做点别的?”路刚笑了一下,搂住路夫人的柳腰。
路夫人娇羞地轻轻将人推了推∶“这还要和孩子们一起守岁呢。”
“孩子们长大了,这事也该他们做了。”
路刚抬手取下了路夫人的发簪,青丝如瀑垂落,他温柔地将青丝勾向耳后,偏头吻了过去。紧接着随手一挥,红纱帐幔垂下,掩去一室春光。
……
路府后院。
北达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捂住耳朵,小心翼翼地燃起了引绳。
下一瞬,一道道笔直冲天的焰火划破夜空,在鼎沸的爆竹声中绽放炫丽光芒。
北达看向路赢∶“大公子喜欢吗?这是今年新出的烟花样式。”
流光四溢之下,路赢笑靥如花∶“喜欢~”
北达摸着脑袋嘿嘿一笑,随后看向东面漆黑的夜空∶“隔壁周府每年都会与我们比谁家放的烟花更大更久,今日怎么三两下放完了就没声了?”
青华一指角落堆积如山的烟花∶“或许是今年你买得太多。”
“这不是大公子喜欢么。”北达拉着路赢跑了过去,向其展示今日午后出门买回的烟花∶“去年你说守岁无聊,大公子,这些够你放一整晚了。”
路悯笑着收回视线,转而扭头看向了东方的夜空……
路悯趁着回房拿狐裘的间隙,顺道绕去了后院,忽见那只小白猫身轻矫健地从屋檐上一跃,出于担心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白猫跑到树旁便没有踪影,路悯探了脑袋过去瞧,没见着小白猫,却发现周府墙根下缩着一团暗影,四周是零散倒落的酒壶。
那人手里亦拎着一壶酒,将头埋在双膝上,就这样颓然地坐着。
路悯走了过去∶“周疍,天冷,快回去吧。”
周疍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你来找我的吗?”
半晌没有等到回应,他又将头垂了下去,自嘲一笑∶“你怎么会来找我,你讨厌我还来不及。
从小到大,都是我一厢情愿来招惹你,就连你进宫去了,我都找尽机会进宫去见你。你在府里,我就趴在围墙上扔坏你房里的窗户,你进宫,我就在你途经的梨香院外面等着,你出宫我就在府门前等着,每次都是妄想见你一面。
这么多年了,你避之不及我却视若无睹!我终于知道了……路悯,其实我根本不配缠着你,我不敢忤逆我爹我不敢不为周家,所以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喜欢我……我们也……
路悯,对不起,若不是我爹,路首辅他也不会……”
路悯开口打断他的话∶“周疍,你喝醉了,有些话不能乱说。”
周疍没有将头抬起来,他不敢让路悯看向自己厌恶自己,只是在黑暗里微红着眼道∶“我没有胡说。对不起,路悯,对不起………”
忽而感知发间传来一阵温暖,周疍一惊,再次抬起头来,失神地看着模糊的路悯。
路悯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白狐裘随意铺在雪地上,一只手又轻轻抚了抚他的黑发。
路悯温和道∶“这本与你无关。”
或许真是喝醉了,他阗黑的瞳孔中竟然是路悯陡然放大的俊脸。
“路悯,我……”
话音转低,尾音在二人的唇齿之间戛然而止。他喉间微动,竟是路悯主动吻住了他。
周疍脑子轰然一响,眼泪夺眶而出,他一把攥住路悯的肩,用力地回吻过去。
路悯气息不匀,微微张开双唇呼吸,周疍便带着灼热的气息趁隙伸入舌尖,触及之时,路悯的舌也忽地一动。
周疍似有所感,开始任性妄为地裹着路悯的舌热情激动纠缠不休,唇舌辗转,浓烈的酒香渐渐弥漫开来。
璀璨烟花下,路悯终是缓缓闭上双眼,掩去了眸中的万千星光。
……
围着白色狐毛围脖的路晓凤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厅里,嗑着瓜子享受一个人的静谧时光,不过时不时地看向还在放烟火的青华北达。
忽而一道白影缓缓走进视线,路晓凤瞅了瞅,此刻的路家二郎神情颇为呆滞,双颊还泛着可疑的红云。
待路悯在身旁坐下,路晓凤又凑近闻了闻∶“二郎,你偷偷跑去喝酒了?”
路悯怔了怔,随手拿起案上的橘子皮递了过去∶“堂姐,吃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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