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在前边带路，刹那领着吴桐跟在后面。
刹那此时的头发已经恢复到本来的栗色了，不过吴桐倒是觉得那个炫彩的“荧光水母”打扮的刹那挺好看的。
“是吗？研究所的其他人也觉得挺好看的。”刹那捻了捻自己栗色的头发。
“是吧是吧，挺好看的。”吴桐的审美一直都是在线的，“不过，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刹那回答道：“薇薇给我做了手术，然后就成这样了。”
“是薇薇做的吗？”吴桐该考虑一下和科技层的合作了。
拥有一颗中二之心的吴桐遐想道：“我也找薇薇给自己整一头炫彩发型，不知道怎样。”
但是刹那却让吴桐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薇薇做的手术可不是你所想的强化手术，并且这个手术，其实是菲博士设计的呢。”
听到故事中的关键人物了，吴桐追问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了，咱们图书馆还有几层啊，菲博士和哲队长，还有在柳故事里结识的世界巨星，都在图书馆当指定司书吗？”
这个问题，刹那恐怕无法回答。
“在故事结束之前，你旁边的那个家伙就已经死了。”
灭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即使你解锁完她的全部故事，她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吴桐震惊地看向刹那，搞不懂灭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叫‘刹那已经死了’，她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吴桐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刹那的衣袖，真实的质感怎么说都是活着的呀。
更何况刚刚刹那不还是出手动用能力挡下灭的攻击吗？为什么灭要说刹那已经死了这种话。
“因为我也是个死人啊。”灭转头，面向吴桐，那副赤鬼面具在告诉吴桐，他没有说谎。
气氛莫名地剑拔弩张起来，吴桐的不理解与灭的不解风情相互碰撞，摩擦出浓浓的火药味。
“你们两个别争执了。”刹那阻止了两个人继续怼下去，“吴桐，图书馆还有两层，菲博士和哲队长并不在指定司书的行列，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吴桐看着灭，迈步走到他的面前，冒险走进他的攻击范围，走到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吴桐硬声说道：“拿出来吧，我要翻译的书。”
只要吴桐不断了解过去的故事，就能找到其中的原因了吧。
“所以？”灭纹丝不动地说，“你贴我这么近的目的是什么。”
吴桐愣了一下，没想到灭会问这个问题，一般情况不都是对方收到这样的挑衅之后，会气汹汹地将书塞给吴桐吗。
“嗯？”灭像是得知自己拆穿了吴桐的心思一样，脸贴脸地找吴桐要个贴这么近的解释。
“我这不是......”吴桐的硬气在灭的追问下断掉了半截，“为了让我的话显得更有底气些吗......”
“哈哈哈——”这这场近距离的接触下，是灭先退了半步，但这半步退得好像是吴桐输了半截一样。
看着放肆大笑的灭，吴桐更加气急败坏了：“你快别笑了，把今天要翻译的书拿出来。”
灭停止了大笑，却转头对吴桐说：“我这不是一直带着你们走在找书的路上吗？”
吴桐愣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刹那，并投去求助的目光。
刹那摇摇头：“中层的书与下层的书区别很大，历史层、艺术层的书就是书，但中层的书有很多形式。”
比如说社会层的羊皮卷、自然层的竹简，以及刚刚吴桐见到过的刻在石碑与石块上的“书”。
跟着灭继续深入语言层，吴桐发现一件事。
就是虽然他们跨越了一条岩浆河又在沸腾的玄武岩架上走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这里的环境并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这里装潢地像一处地狱，但实际上没有想象的那么折磨呀。”
走在铁链桥上，即使下方是滚动的岩浆河，但走在铁链桥上的吴桐并没有感受到燥热。
与清幽的自然层相比，这里只不过是比别的楼层“热”了那么一点。
“当然了，你个蠢货。”灭不加掩饰地嘲讽，“我虽然不是人，但我也喜欢呆在正常的环境里。”
这个家伙，一直都这么嘴臭吗？
吴桐小声地嘀咕，刹那在旁边点头附和，这个家伙一直是这么嘴臭。
“我们到了。”灭停在铁索桥的顶端，等落在后面的两个人爬上来。
终于爬上铁链桥的吴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一块巨大的玄武岩柱，半截浸在火山深坑的熔岩之中，光露出来的部分就有五十多米高。
一人粗的铁链在火山口编织，将这根直径十几米的玄武岩柱拉了起来，以防整根滑进火山熔岩中。
据吴桐估算，要是整根岩柱滑进去了，可是会造成剧烈的火山喷发的。
灭指着那根岩柱对吴桐说：“这个，就是你要翻译的‘书’。”
“你在开什么玩笑！！！”
吴桐当时就一个亚麻呆住了，这么大一个东西怎么可能是书啊。
但是视线落到岩柱之上，深深镌刻在黑色玄武岩表面的东西，吸引了吴桐的目光。
那些不是凌乱的刻痕，而是人为的意有所指的刻痕。
这些刻痕很抽象，吴桐艰难地从刻痕中辨认出一幅画来：一个人被锁链锁在岩柱上，周围有很多人，在喝他身上流出来的血。
一瞬间，大脑像被惊雷劈中一样，吴桐想起来一个类似的场景。
漆黑的玄武岩石碑，极北之地的冻枝僵尸，意图复活的“永冻之树”。
吴桐曾经任职治安局的时候，有一次出任务去了极圈内的极北之地，找到过一块黑色的玄武岩石碑。
那上面就有些凌乱的刻痕，吴桐当时并不知道那东西刻画得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在那上面读到过一些字，最后那些字抽象成了一幅画，和面前这根巨型岩柱上的画一模一样。
“神从天而降，驱散永冻的冰雪......”
“饮神之血液，禁忌，神怒，灭亡......”
吴桐看着岩柱上的画，解读出了那段一摸一样的，靠【学者眼镜】才翻译出来的文字。
忽然，吴桐惊觉脚下一空，灭提起吴桐的领子，像投棒球一样将吴桐丢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着越过火山口的万丈深渊，吴桐朝着坚硬无比的岩柱撞了上去。
金色的光芒闪烁，吴桐被吸入《苦痛渎神》的书中世界。
“书”外面的刹那问灭：“必须以这种的方式吗？”
灭耸了耸肩：“不是。”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刹那知到，那个恶鬼面具之下，一定有一个微微勾起的嘴角。
但这样是最有趣的方式，灭是这样想的。
“我一直都不是很懂你这个人。”刹那揉了揉眼睛，“从孤儿院第一次见面开始，直到现在，我都理解不了。”
不过，这样就好。
......
“无所不知的存在，我向你发问：何为苦痛。”
它向它的造物主发问，它向它的造物主乞求怜悯，可回应它的，只有沉默。
......
这是一段，视角特殊的记忆，这段记忆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格格不入。
只因为它来自已经死亡世界毁灭因素，那棵死了又复活，复活后又被杀死的“永冻之树”。
像它们这样的天启生物，仿佛生来就背负了一种使命，那就是毁灭世界。
毁灭生物、毁灭文明、毁灭星球，将一切连同自己送进毁灭的坟墓。
让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永冻之树，它是植物，植物不需要思考太深奥的东西。
所以它只需要不断地生长，留下种子，在不断地生长，再留下种子，如此往复。
但恶行终有被审判的那一天，审判只会迟到，却从来不会缺席。
那一天，天空被烈火点燃，永冻之树看到了燃烧的飞星，并直直地朝它撞了过来。
永冻之树很想躲开，但它躲不掉，因为它是一棵树。
“轰————”
猛烈地撞击轰穿了永冻之树的树干，它发觉自己无法再从大地吸取能量了。
并且，更恐怖的是，它的枝条，它的树叶，它的枝干，它的根须，正在渐渐地远离它。
永冻之树睁开眼睛，看到了主干被击穿，正在倾倒的碧蓝色的大树。
那棵已经长到万米高空的大树，已经在核心处孕育出“意识”。
可现在那份新生的“意识”，被降落的流星带走，重重地砸在冰川上。
像一颗在水面上打出水漂的石子，漂出几个水花，最后砸进永冻的冻土之中。
“可恶啊————”
“永冻之树”像婴儿一样啼哭，咒骂着那个掐断它脐带的流星。
忽然，那颗“流星”动了，像是被它吵醒了一样，从冻土中爬了出来。
“全都是因为你！！！”永冻之树诞生了恨意，它的白金之海凝聚出实体，那是它自己的模样。
“吼————”
一只五米高的冰冻树妖盘虬而出，核心镶嵌在树妖的胸口上。
“永冻之树”控制着身体，举起冻枝盘虬而成的拳头，朝“流星”的头上砸去，它要让这个打搅别人进化的东西付出代价。
砸过去的是拳头，可还回来的，是无止境的烈焰。
“流星”朝树妖挥拳，身上的炎火倾泻，烈霜点燃了“永冻之树”脆弱的身体。
“还不够，我需要，变得更强！！！”
白金之海中的永冻之树生长了，从树苗长成一棵大树，发散出茂盛的枝叶。
“流星”面前的树妖开始膨胀，膨胀到十几米高，晶红色的核心被层层保护，一个树人站在“流星”面前。
永冻之树催动自己健壮的身体，甩出藤蔓抽向“流星”，“流星”被迅如雷的攻击击中，向后撞进深褐色的冻土中。
“轰——”猛烈的火柱冲破燃烧的冻土，“流星”从融解的冻土中飞了出来，咆哮着撞向永冻之树的胸口。
“啊！！！”永冻之树想发出惨叫，可是身为植物的它，又怎么能发出声音呢？
燃烧的“流星”像恶鬼一样咆哮，一拳又一拳轰向树人的胸口，坚硬的冻枝渐渐抵挡不住高温的炙烤，裂缝出现在核心周围的保护层上。
“不要，我不想死！！！”
这一次，永冻之树产生了害怕的情绪，白金之海中的永冻之树再次生长，树干变得粗壮，长出了虬龙般的根须，在那边属于毁灭因素的白金之海上，扎下根须。
树人生长枝条，插进“流星”的身体，沸腾地血液倾洒，永冻之树贪婪地吸取着其中的能量。
同化的冻枝钻进“流星”的手臂，意图将他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可是“流星”直接炸开自己的肢体，从体内爆发更猛烈的能量，断掉的肢体超速再生。
“流星”撕开了树人的外壳，一拳轰在晶红色的核心上。
核心出现裂缝，永冻之树诞生了“恐惧”的情绪，倒地的树人再次膨胀，将“流星”包裹，囚禁在自己身体之中。
永冻之树这一次变成了巨大的怪兽，它也在这个时候明白了自己诞生“意识”的意义。
拥有白金之海，变得【完整】。
“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吗？”
未知的存在向它投下视线，身为造物主的祂却未对自己的作品表露半分仁爱。
“我只是觉得这样更有趣罢了。”
如此的冷漠，令人绝望。
爆裂的光芒从冰封巨兽体内爆射，灼热的烈霜从树枝的缝隙处涌出，永冻之树被从内部点燃。
“流星”依然化作恶鬼，露出狰狞的，被流质烈火覆盖的凶相，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炎柱，在冰封巨兽体内疯狂破坏。
永冻之树最后诞生的，是“绝望”，白金之海中的永冻之树枯萎，变成一颗种子，一颗晶莹剔透的碧蓝色水晶种子。
灭身上的火焰熄灭，扯断烧废掉的枝条，从层层包裹的果皮中剥出拳头大小的“核心”。
“核心”散发着强烈的能量，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所以灭将表面产生裂缝的“核心”塞进自己体内，这样就能隔绝危险的能量了。
重新审视周围的环境，冰天雪地，白皑皑的山头一片连着一片，无法辨认方向。
选中一个方向，灭踏上旅途。
这场烈霜的决斗，就这样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