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褚楚怔了一下后，很快回神。
她瞪向宋濂：“谁跟你是兄弟！”
宋濂已经看明白了褚楚这副坏脾气。
他一点不恼，反而顺势揽住褚楚的肩头：“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打不相识？”
褚楚：……
她漆黑双眼看着宋濂，几秒后，唇微动：“呵！”
“快滚……”褚楚不再理会。
宋濂却不以为意，他噙着懒散的笑，故意道：“什么？你说好？”
褚楚嘴角扯了一下，似乎很无语，抬腿就要往他脚上踩。
宋濂微微一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掼，那宽厚的手臂直接夹住她的肩膀，让她忽然卸力的同时，不得不收腿稳住身形。
若是外人看来，就像是哥们之间相邀一般。
褚楚却挣了挣，只感觉对方的手臂像钢筋铁塔一般。
她脸颊绷紧，好似有点愠怒：“宋濂，你有病就去治！”
宋濂一边半强制的裹挟着她往前走，一边噙笑着继续插科打诨：“什么，你觉得跟我当兄弟当得太迟了？”
褚楚：“……”
两人和谐又诡异的回到了知青院里。
知青们看见他们吵架出去，勾肩搭背回来，好奇得眼睛都快转不动了。
孟东松了口气：“没想到还能亲眼看见宋哥主动跟人冰释前嫌……”
最起码在京市的时候，他没见过。
周围关注的视线多起来之后，宋濂收回了手。
褚楚没看他，径直进屋，态度简直是一成不变。
可她我行我素，宋濂却主动搭话。
这般奇怪的景象，令得后面吃饭时，坐在周围的知青们都下意识的跑远。
太诡异了。就好像原本不在同一条频道的两条线开始相交，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炸开。
不过，这回知青们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褚楚虽然还是那副老样子，但宋濂对褚楚的包容度却无限上升。
哪怕有些时候看着两人的气氛又开始异常起来，但最终却没有任何硝烟升起。
这么一连过了几天后，知青们也开始渐渐习惯了。
而褚楚对宋濂的态度虽然依旧不算好，但在他这番操作下，仿佛也被烦到没有脾气，最起码不会动不动就让宋濂‘滚’。
…
“好热，这天气真的是要晒死人，不行了，我先去洗把脸！”
这几日都是照常上工。
但温度丝毫不减，很多人干了一会就大汗淋漓，根本受不住。
褚楚也将手中的农具杵在地里。
她的衣裳也有点湿了，贴在肉上。
黏黏糊糊的，难受至极。
在周围冲凉的知青陆续返回后，褚楚才最后过去。
宋濂这几日主动与褚楚同进同出，主打的就是拉近关系。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
褚楚到小河边时，宋濂也过来了。
褚楚这会儿抽出别在腰间擦汗的汗巾，打湿了擦脸。
水面的涟漪还没平息，只见下一秒，一双宽长有力的手伸进了水里，懒散不羁的捧水就往脸上浇。
水面被彻底搅乱起来。
滴滴拉拉的水从那双大掌里掉下去，又砸入水中。
宋濂洗脸堪称狂野。
他随意搓了搓，那张本来就极为吸引人的俊脸，更是散发着阳刚气息。
水汽与他身上的热气在太阳曝晒下腾腾升起。
褚楚身上也被溅到了水珠。
她立刻离远了一些，似乎是很嫌弃宋濂搅起的水花弄到自己这边。
宋濂微眯着狭长的眸，在河水的冲洗下，有了片刻的清凉，他喟叹一声，然后扭头后，看着正拉开距离的褚楚。
他唇角霎时勾了起来，站起身后，几步便到了褚楚身边，然后在她没没预料到之际，就抢过她手中的方巾。
“没带汗巾，你的给我擦擦。”
褚楚似乎微愣，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去夺。
宋濂一只手抵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擦上了脸。
一般男知青擦汗的方巾，都有股挥之不散的汗味。
他擦脸的时候，不经意的嗅了嗅。
没有汗味。
不仅没有，还有股淡淡的香？
褚楚看着他已经擦上了，似乎彻底生气了。
“宋濂！”
“哎？”宋濂挑眉。
他忽然收回手，猝不及防的举动，令往前扑的褚楚直接撞到他怀里。
而这也正是宋濂的目的。
他手臂轻松地环上褚楚的肩膀，将她按在身前的同时，笑着低头道：“这么小气？用一下你就不高兴了？”
“这可不行啊，谁家兄弟会这么计较的。”
褚楚的脸绷紧了，她磨了磨牙后，便抬手准备捶他。
宋濂笑着伸手要拦。
拦到一半，还没捶下来的褚楚却突然缩回手，皱着脸，往周围挥了挥。
宋濂也定了定神，看到了飞在河岸边的小虫子。
这虫子单个的话肉眼很难见到。
但现在飞过来十几只。
褚楚刚才就是在赶虫子。
奇怪的是，虫子不围着宋濂，倒在褚楚周围打转。
宋濂也伸手挥赶起来，不一会儿，虫子飞走了。
可褚楚却眯着眼睛，伸手欲揉。
宋濂立即抓住她的手腕，“别动。”
褚楚似乎有点烦：“你干什么？”
宋濂凑到她眼睫前，“虫子飞到你眼睛里去了？”
褚楚的情绪好似更焦躁了，她眼睫微微颤动，一抹黑点，在她眼尾闪过。
宋濂眼尖的看到，便更加确定是虫子飞进去了。
手被抓住没法立即揉，褚楚眼睛不由得眨动了几下。
但动了以后，眼睛仿佛更痛了。
一丝氤氲湿润，沾在她颤着的眼睫上。
“怪你……不然我都洗完脸走了！”
褚楚被眼睛上的不舒服给烦得气了起来。
宋濂赶紧伸手：“行行行，是我的问题，你别揉，揉了眼睛更痛，我帮你弄。”
看见褚楚疼得泪花都冒出来了，宋濂认真且小心的分开她的眼皮。
大概是不习惯别人触碰。
褚楚眼睫抖得厉害。
宋濂的注意力全在那虫子上，他费了一番劲儿，没弄痛褚楚的眼睛，便把那眼尾的黑点给弄下来了。
“好了。”
宋濂松了口气。
他拉着褚楚走到河边上，“赶紧冲洗一下。”
或许是因为眼睛舒服多了，褚楚便没反驳他，捧了水冲了。
等到站起来后，宋濂还特地又帮她看了一遍。
他与褚楚的距离原本就很近了，这会儿没有之前那么聚精会神的关注虫子后，注意力便落到了她轻轻扇动的眼睫上。
宋濂刚想说没事了。
视线便不由得顺着那眼睫垂落的阴影，往下滑。
褚楚刚才囫囵的用手擦了一下脸，没擦干，鼻尖上还有点点水珠。
晒热后微红的脸颊，也布满了水汽。
再往下饱满的唇也湿润润的，看着仿佛一颗含了水的桃子，透着几分香甜柔软。
宋濂不由得就怔了。
他自己没反应过来之际，心脏就重重跳了几下。
褚楚却好像是疑惑般，眨了眨眼睛。
“你……”
她走近一步，抬手在宋濂眼前挥了挥。
“你怎么了？”
宋濂猛然回神，脸色像调色盘似的变了几下，然后躲闪开褚楚的视线。
“咳咳……”他掩饰性的摸住鼻子，“没事、没事，我们回去吧。”
褚楚点了下头，将被他抢去的方巾扯了回去，别在腰间后，转头先走了。
宋濂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沉着脸，皱眉碰向还在狂跳的心脏。
他刚才……
感觉到那荒唐的念头，他的手指蜷了起来。
褚楚和宋濂回来的有些慢，但没有人特地去关注。
他们俩那耽误的些许时间，根本就不打紧。
因为即便如此，他们也肯定是最快完工的。
果不其然，天色刚擦黑时，宋濂和褚楚便已经提前回了知青院。
其他知青都是晚半个小时才回去。
他们一进院子，说话的声音立刻让周围都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饭菜的香味也飘了出来。
不少知青们肚子咕了一声，跑到饭点去蹲着了。
就当知青们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外面的院门被‘砰砰砰’的砸响了。
褚楚刚好在附近，便起身去开门。
宋濂坐在对面，他本来皱着眉悄然注视着褚楚，看到她动了，视线也跟着移了过去。
其他知青则是疑惑是谁来了。
谁这么不客气的敲门呢？
正想着，门被打开了。
当看到门外的人是谁后，不少知青腾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的心思直接从晚饭上移开，侧着耳朵斜着眼睛，开始偷看偷听。
宋濂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迅速站了起来。
没像其他知青那样鬼鬼祟祟，反而径直走了过去。
门口的褚楚眼底微闪，旋即露出吃惊又惊喜的笑容，“乔、乔燕同志？”
面前披着一件不合季节的长袖外套的人，正是数十日未见的乔燕。
她头发散乱，脚上踩着的鞋都没完全穿进去，好似是刚从乔家冲出来的一般。
当她看到开门的刚好是褚楚时，本来就有些扭曲愤怒的脸，变得更加吓人。
她对褚楚笑脸视若无睹，不仅无视，还伸出仅剩的那只手，往前一扇。
褚楚眼底冷意一闪，她不着痕迹的准备后退。
但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比她反应更快。
宋濂打开了乔燕的手，站在褚楚旁边。
“你干什么！”他沉着脸，锐利的目光盯在乔燕身上。
乔燕本来就身体残废，这个时候更是控制不住身形的摔在地上。
院子里面的那些知青们，在惊愕过后，也立马蜂拥了过来。
无数道目光落在乔燕身上。
乔燕浑身发抖，仿佛在被目光凌迟一般。
她的神色更加扭曲，滔天的怒火使得她歇斯底里的抬头怒吼，“好啊，你们都欺我是个残废……要不是褚楚害我，我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她猩红的双眸勾在褚楚身上，仿佛要喝褚楚的血一般。
“你个贱人，害我就算了，还敢打我弟弟乔卫良，要不是他今天出现在我面前，被我发现他腰上的青紫以及瘸腿的姿势不对劲，恐怕就要被你蒙蔽过去了！”
褚楚眼底微闪，脸上却适时的出现一抹煞白，“乔燕同志，这是个误会。”
“误会？你个灾星，扫把星……你就是要害死我们全家，你该死，你该死……”
她仿佛有些疯癫了。
后面的知青们各个都面色微惊。
这乔燕同志，看起来太吓人了。
疯子都没她现在的状态可怕。
她说的褚知青打她弟弟，又是什么情况？
如芒般的视线，纷纷落在褚楚身上。
但褚楚这会儿看着乔燕不断咒骂她，脸色却渐渐紧绷。
她原先看到乔燕的惊喜仿佛烟消云散，只剩下越来越冷凝的眸光，在幽幽的散发光晕。
宋濂是知道褚楚最忌讳别人说她扫把星之类的话的……
这些在褚楚心里，就是禁忌。
在那一次对他说开后，褚楚便将内心又封闭了起来。
此刻再次被掀开，不知道会如何……
可这次，褚楚却没有了之前的失神恍惚，只有无尽的怒。
看着这一幕，宋濂猛地松了口气。
看来是上次宣泄过一次，所以褚楚没有再被那些情绪操控。
不仅没有被情绪干扰，她的气息还越来越坚锐。
褚楚仿佛终于看清了乔燕一般。
而地上的乔燕披头散发的爬起来。她那只完好的手，躲在长袖外套之下。
紧接着，她眼底迸发出令人胆寒的疯狂。
“你给我死！”
她忽然抽出了怀里的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宋濂狭长的眼完全睁开，他二话不说，就伸手将褚楚拉开。
后面围过来的知青们，看见乔燕跌到他们这边来，吓得齐齐后退。
乔燕不甘心，回头继续朝褚楚扑。
这回褚楚挡开宋濂要拉自己的手，然后迅速出手，打掉了乔燕手中的剪刀。
紧接着，她将剪刀踢开。
知青里的孟东，赶紧跑过去捡走。
褚楚则走到乔燕面前，忽然抬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乔燕踉跄几步。
而褚楚没有后退，反而跟过去，又干脆利落的打下去两个巴掌。
乔燕彻底站不稳，头重脚轻栽在地上。
褚楚站在她面前，脸色坚锐而又冷漠：“乔燕同志，这三巴掌 ，还的是你刚才对我的三次动手！”
“我以前是对你有过好感，但看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我便对你无比失望！”
“你变成这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将你往黑熊口中推了吗？”
“没有！”
“你倒霉，便怪我害你？你哪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