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草妮不想赔,但她已经被彻底震住了,没干脆说赔,也没说不赔,沉默着拖延着。
“你这妮子,说话也忒难听了,小芑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打伤了她的头,不给她道歉还倒打一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好不容易道了歉,可这道歉也是怪不诚心的。”
一道声音传来,大家齐齐将目光转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邻居家的宋老太宋敏敏,她已经年过七十了,一脸皱纹,满头白发,背也驼得厉害,但她的眼睛却依然清澈明亮,透露着智慧和韧性。
此时,她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杜草妮面前。
宋芑愣在了原地,忍不住思索宋老太的真正来意。
刚才杜草妮骂人的声音那么大声,却并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他们不是没听到,而是躲在屋子里看戏呢!
对此,宋芑是心知肚明,她昨天倒在地上没人帮忙,自然也不指望现在邻居们能帮忙。
没想到现在宋家人彻底压住了杜草妮,宋老太反倒过来了,嘴里说着公正的话,宋芑不知道她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要知道宋老太刚搬过来几个月,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平时都呆在屋里,不常出来走动,宋芑跟她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两家人之间交流也不是很多,关系平平淡淡的。
现在宋老太突然给自己说话,宋芑当然会怀疑她的用心,怎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呢!
杜草妮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宋老太,“婶,你说宋家要求赔这么多是不是太过分了?
要我说我也不是故意砸到这小丫头的,也怪她自己,要来凑我家的热闹,我才不小心把原本砸我姑娘的石头砸到她的身上。我看她伤的也不重,随便赔几毛钱就可以了嘛!
反正她既没有工作,在家也不干什么家务,懒得要死,受了伤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宋芑怀疑地看着宋老太,她倒要看看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我没觉得宋家要的多,不说小芑她流了很多血,需要多补补身子,就说她是个小姑娘,却被你砸破了头,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你就得多赔一些。小姑娘的脸面是很重要的。”
宋老太义愤填膺,敲了敲拐杖。
“妈,您小心身子。”宋老太儿子小心地护在她的身边,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粗壮的臂膀和大腿显示出强大的力量,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杜草妮的脸瞬间变得僵硬,心情也一路跌到谷底。
这也正常,她原以为宋老太是救星,会帮她一起讨伐宋家,却没想到她会背刺自己,反而帮宋芑说起话来。
这个死老太婆,装好人是吧!装得倒是挺好!我就不信你这老不死的没有其他什么心思,不然怎么刚刚不出来,现在反倒出来了。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是一句也听不下去。我现在多说几句,我一个老太婆,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也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人。
小芑她没什么心眼子,做不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也做不出勾引男人的事,宋家也全是公道人,不会故意去别人家闹事。事实是怎样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宋老太用拐杖点了点杜草妮,反驳了她刚才辱骂宋芑的言语,嘴角微微下垂,显然有些不高兴,“我劝你还是老实把东西赔给宋家,不然……”
宋老太儿子也瞪着杜草妮,他对这个让他妈不高兴的不讲理的女人很不喜欢,气势吓人得很,看着就是个练家子,也是说动手就敢动手的。
杜草妮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现在不仅不敢大喘气,也不敢再继续在心里骂宋老太,忙回去凑东西好赔偿宋家了。
看着杜草妮匆忙离去的背影,宋家人本来想请宋老太和她儿子进屋坐坐,再郑重地道谢。
他们心知肚明,如果没有宋老太的帮忙和她儿子的震慑,杜草妮肯定不会轻易松口赔偿这么多东西的,他们之间还得继续协商。
宋老太借口老了想睡觉婉拒了,她和来时一样,拄着一根拐杖,驼着背颤颤巍巍走回家,她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激,也没有其他什么心思。
她的这些想法,宋家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家吃完饭,宋茂负责洗碗,宋爸宋妈打扫卫生,宋芑则是到宋蕴房间辅导他写作业。
宋芑确实如杜草妮所说的有点懒。她在家不干家务,最多周末和放学回来早的时候帮宋妈烧烧火,辅导辅导小弟的作业。其他的事都有宋爸宋妈和宋茂做,就连她的衣服都是宋妈洗的。
对此,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要知道别人想偷懒都没有办法和机会呢,他们表面说她骂她,说不准背地里都已经羡慕死她,酸成柠檬精了吧?
她既然有这机会,爸妈和哥哥都宠着,又怎么能不珍惜呢?
更何况现在也很少有街坊邻居因为她不干家务而说她闲话。
之前有人说过,宋妈听见他们说宋芑不勤快,说她懒就怼就骂,骂他们见不得宋家过得好。久而久之,他们就不再说了。
宋家人愿意宠着女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外人何必多管闲事呢?
宋家很快拿到杜草妮的赔偿,这件事到此为止。
宋芑放下心来,一心在家养伤,伤好后又忙着找工作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宋家人帮着宋芑找工作,宋家两个姐姐也加入了其中,中途回来了几次,可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
宋芑也不是只知道依靠父母家人的人,前世她有家人好似没有,早早养成独立自主的性格。
因此恢复前世记忆的她受其影响,也变得独立起来,在外面东奔西跑,努力地找着工作。
可是现在很多厂子招人都是形式主义的贴招工信息,贴完即撕,除了内部人员,只有少数幸运儿能看到。
有的厂子甚至都不贴招工信息,因此这部分招工信息实际上只在内部流通,只有内部人员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坑都被关系户萝卜占了。
她没有关系,家里人都是普通工人,只能一个一个去厂子里面问,和同学老师一个一个打听,却一无所获。
也是,现在的工作岗位本来就少,同学哪里还会大方的分享消息,恨不得把消息瞒得死死的。
大家都是利己主义,谁也不傻,知道招工信息的人少竞争力度就小,考上工作岗位的可能性就大了,这么做倒也正常。
买工作也买不到,现在是知青下乡时期,工作可以接班,很多人让家里孩子接班自己的工作,免去下乡。
有富裕工作机会的人也会优先卖给自己的亲戚或是相熟的人。
宋芑的心情渐渐变得不平静,她不想下乡,可惜迟迟找不到工作。
不说上辈子她处于数据大爆炸的时代,看过很多年代文,里面描述下乡有多苦多苦。
下乡不仅要种地,还要和一群心眼子多成筛子的知青朝夕相处。要是村民抱成团欺负知青,知青们有理也没处说。
就说这辈子她光看着宋妈在家里种地就不轻松,经常累得腰疼。下了乡,身边更是连个可以帮衬的人都没有,下乡的苦难可见一斑。
不知道那些年代文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城里人明明可以找到工作,却要下乡当知青。
说着要建设国家,到村里也没见他们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事,种地割麦子啥也不会,天天喊苦喊累,还要家里寄钱买粮食。
书里的男主女主和男配女配你爱我,我爱他的,在村里唱了好多出大戏,令人发笑。
当然有真心要建设国家的知识青年下乡,可宋芑有自知之明,她不是那份料。
她两辈子都没干过什么重活,走路走得快了都要喘的人,去种地挣工分给自己换粮食吃,都说不准是先累死还是先饿死。
所以,她还是好好待在城里过自己的日子,不下乡拖后腿,就算给国家做贡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