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心香的眼睛有点红,低下头。
她就一个策略,就是不说话。
反正不管是谁问,都不说话。
“华小姐。”白嘉月出来就放了个王炸:“刚才我给我哥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查了一下,八年前失踪的c……”
白嘉月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看华心香。
果然,提到焦泽霖三个字的时候,华心香猛的抖了一下。
华心香这样的失态,果然和焦泽霖有关。当年的事情,一定有内情。
白嘉月不紧不慢的说:“我们在外面商量了一下,觉得,焦泽霖……不是畏罪潜逃。”
华心香的头更低了。
白嘉月细细的看,觉得她控制不住的在抖。
“华心香。”白嘉月轻声道:“八年前,院长住院的那半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和焦泽霖有关?”
华心香将脸埋在膝盖上,不说话。
一个中年男性官员。一个,或者几个十四五岁,青春懵懂的女孩子,一个无人监管的地方。
不是他们阴暗,是这几个因素结合在一起,不管是谁,都会拼凑出一个不太好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具体如何。
白嘉月道:“华心香,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给我说的。你是女人,我也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焦泽霖已经不在了,当年你又小,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华心香似乎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看白嘉月。
白嘉月举起手来:“我发誓,我绝对不骗你。我和我哥一样,绝对讲义气。”
华心香看着白嘉月,似乎在犹豫。
“真的。”白嘉月诚恳道:“我绝不骗你。而且如今这事情,牵扯的越来越深,就像是一个毒包,你要是不狠狠心从根源挤掉。这事情是结束不了的。”
华心香皱起了眉。
“你以前,肯定也没碰见过这种情况。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是吓唬你,但巡捕房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现在还有耐心,可以慢慢的和你说。但这个耐心不会一直有……巡捕房和百乐门是不一样的,巡捕房里的人,不是你笑一笑,哄一哄,就能算了的。”
白嘉月威逼利诱一起上。
“这件事情,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帮你求情,说不定还有转圜余地……可要是等到最后,就不好说话了。”
华心香的眼神,有些松动。
如果白嘉月一味的说好话,她心里一定会怀疑。
非亲非故的,为何如此。
可白嘉月说的很实在。
巡捕房是有一百种办法叫人开口的,以前作风是什么,她也有过耳闻。如果真的只是不说,只怕也挨不了太久。
难道能指望,问不出,自动撤?
这不可能,华心香也没有那么天真。
沉默许久之后,华心香终于缓缓道:“这张照片上,确实还有一个人。”
“是谁?”
“是焦泽霖。”
“焦泽霖?”白嘉月有些意外,她以为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应该是孤儿院的某个华心香的姐妹才对,没想到竟然是焦泽霖。
“对。”华心香确定:“就是焦泽霖。”
“那……照相的人呢?这照片是谁照的?”
“是江博。”
所以这事情,这张照片,只有焦泽霖和江博两个人知道,多年前,他们一个失踪一个离开,只要不说,王院长也不知。
“那……他们为什么要照这张照片?”
这问题的答案太尖锐,太艰难,华心香就这么看着白嘉月。
终于,华心香笑了一下。
这笑容里,太多悲哀。
“白小姐。”华心香说:“你知道吗,百乐门的每一个人姑娘,都特别,特别的羡慕你。”
白嘉月有些尴尬的挠了挠下巴。
这是知道的呀。
何止是百乐门的每一个姑娘,大部分人都羡慕的好嘛。美而不自知,这是不现实的。哥哥好而不自知,这也是不可能的。
华心香道:“百乐门里,姐妹们虽然有极大的自由,可以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可却也要对那些男人强颜欢笑,再不喜欢,再厌恶,也要陪他们跳舞喝酒。只有你……”
“你在百乐门中自由自在,没有人敢给你脸色,说一句重话。不管是多大来路的客人,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敢说一句调笑的话。”
要是敢,白嘉月当场就有底气掏枪,邢子墨当天晚上就得叫人去弄死他。
白嘉月只能笑了一下。
“可是我们不行,我和颜蕙兰,我们无论在孤儿院,还是在百乐门,我们都要靠别人活着。”
世道不公,可世道千百年就是如此,又能如何。
华心香说:“那一年,我和颜蕙兰都还小,有些事情一知半解。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来帮忙的志愿者,或者哪怕来做样子买名声的夫人老板,都是好人。”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哪怕是为了给人看,捐钱捐物出力,至少在大家眼里,做的都是好事。
“一直到焦泽霖的出现,我们以为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可是没想到……”
焦泽霖,是个衣冠禽兽。
“我和颜蕙兰,我们被他看中了。”
华心香想起当年的事情,至今仍然觉得黑暗。
“那段时间,王院长生病了,焦泽霖成了代院长。他也很亲切,对我们很关心,比王院长对我们还要好,给我们买好吃的,还给我们买漂亮的裙子……我们以为,他也是个好人。”
白嘉月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扰乱了她的回忆。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颜蕙兰有点不太对静……她变得很沉默,害怕别人碰她。我很担心她,就偷偷的跟着她……没想到,她进了焦泽霖的房间。”
这一段回忆对华心香来说,是心里最深的伤疤,说出来,就是揭开伤疤。
但伤疤永远在,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消失。
那一段过往,是华心香永远的痛,颠覆了她过往的十几年,可是对海城来说,只是一个阴暗的小小角落。
华心香说:“我在门缝里,偷偷的看,看见焦泽霖……欺负了蕙兰。”
白嘉月握着华心香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冰冷而颤抖。
“他……他还说,小姑娘就是不一样,说过几天,还要找我。”
华心香用手捂住了脸。
这简单一句,对当时的她来说,简直是天崩地裂。
过了许久,白嘉月才从房间里出来。
门外,沈淮众人都心焦的等着,这一等,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白嘉月出来。
沈淮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沈淮低声问,他看了一眼,只见华心香远远的跟在后面,垂着头,身影像是虚弱的要消失一样。
白嘉月低声道:“焦泽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