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是我不愿意。”周恨之道:“他要报仇,为顾生光报仇。但顾生光又不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要帮他报仇?”
“不用讨好他了?”
“早就不用了。”周恨之哼笑一声:“以前有求于他,为了让他信任我,为了让他教我本事,我什么都能干。别说给他当徒弟,就是给他当狗,都可以。但现在没必要了,要不是你出现,他现在就已经被分尸在望月台上。”
“这样啊。”沈淮点了点头:“你为齐思源报仇如此决绝,他是你父亲?怎么都没旁人知道?”
“我是私生子。”周恨之道:“齐思源有家室,我娘是个寡妇,他欺负了我娘,有了我。我娘,很早就过世了。”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一直恨他,一直到他给你弄了一大笔钱。”
“对。”周恨之道:“当时我走投无路,若是还不起赌债,就会被砍掉胳膊扔进海里。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齐思源出现了。他也没钱,但是他帮我做了担保,保证一个月内,一定还上钱,要不然的话,姓名相抵。”
周恨之从小没有得到多少母爱,也没有得到过父爱。
他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周是随了母亲的姓,然后只有恨。
就在齐思源出现的那一刻,像是将他从深渊绝望里就解救。
这种感觉很奇妙,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被自己父亲爱着的。这种爱虽然很复杂,但是让他动容。
父子俩这些年之间的坚冰,虽然没有完全化开,但是开始解冻。
只是齐思源弄钱的法子太可怕。
知道真相以后的周恨之,更动容了。
类似那种,你为了我对抗全世界的感觉。
爱情和亲情,都是一样。
这牵扯了许多人的悲剧,从周恨之的赌债开始,一环扣着一环,长达五年半的时间,每个人都被恨意裹挟,不能抽身。
“我知道了。”沈淮道:“不过现在我们不聊这个。”
周恨之愣了一下。
他以为这是最重要的,没想到沈淮说不谈这个。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沈淮道:“陶明睿制作了一些有病毒的烟花爆竹,卖给了当年双红巷里住着的人,现在有将近二十个孩子受伤,必须找到这种病毒的解药。医院现在束手无策,只有陶明睿,知道药物的情况。”
周恨之听明白了。
“你要我帮你找药?”
“对。”
周恨之冷笑了一下:“沈探长,你怎么会觉得,我愿意帮你的忙?今天可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将陶明睿活剐了。”
“是,我是坏了你的好事,但我是兵你是贼,肯定要抓。”沈淮道:“可报仇是陶明睿的心愿,你难道不想破坏他的复仇计划吗?”
周恨之拧起眉头。
在赌场混迹的人,哪里有那么好糊弄。
“不对,不是这么回事。”周恨之道:“我确实知道他藏身的地方,也知道帮他做事的几个人,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我不说呢?”
沈淮淡淡道:“巡捕房里,也有一些能叫人开口的办法。”
“尽管来。”周恨之还挺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什么没受过,还真不怕你威胁。”
沈淮笑了一下。
“我没打算威胁你。”
周恨之,一个出生几乎就是孤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从在赌场欠钱被打的不能还手到成为人人都佩服的周哥。
这样的人是个狠角色,不是那么好威胁的。
真送进巡捕房的审讯室,十八般都来一遍,沈淮也没有把握问的出话来。就算是能问出来,也要时间。
他若是拖上个两三天的,就怕孩子们等不及了。
周恨之等着沈淮,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淮将椅子往前拽了拽,看着周恨之。
“陶明睿现在在昏迷状态,医生说,没那么快醒。如果在他醒之前,你帮我们找到了药,我就把他交给你。”
周恨之有一瞬间的恍惚:“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陶明睿杀了那么多人,在我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想将他千刀万剐祭拜齐思源,我无所谓,对我来说,只要这案子破了,凶手死了,就行了。”
“你……拿陶明睿贿赂我。”
理解一百分。
“可以这么说。”沈淮道:“我不可能放了你,但是,可以让你死的瞑目。”
周恨之沉默下来。
他若是想不影响自己,想无声无息的杀了陶明睿,早就可以做到了。之所以将陶明睿带去望月台,对他来说,仪式感比性命更重要。
他心动了。
“当然。”沈淮又道:“我也不能把这么多人的性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同样的,如果陶明睿醒来,我也会和他协商,协商内容,和你一样。”
周恨之猛的睁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你伤的不是耳朵,怎么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沈淮云淡风轻说着那么残忍的事情:“陶明睿这人,瑕眦必报。他为了给顾生光一家报仇,能杀那么多人,你想想,他该有多恨你?”
自己教出一个白眼狼,现在陶明睿指不定有多后悔呢。他肯定愿意赔了性命,换周恨之千刀万剐。
沈淮道:“现在双红巷受伤的那些人,他们和陶明睿的仇其实没多大。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七年之后。但是和你,那可是新仇格外痛。你说,如果我把你交给他,换取解药,他会答应吗?”
一定会的。
毫无悬念。
周恨之做了几个深呼吸,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沈探长,你够狠。”
“一般,过奖。”
沈淮看了看手表:“他现在昏迷不醒,是你的优势。等他醒了,你可就没有优势了。毕竟对解药的了解,他一定是在你之上的。你……早做决定吧。”
周恨之垂眸片刻,抬起头来。
“我怎么相信你。”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因为我给你的不是你的命,是他的。”沈淮道:“不论是你,还是他,对我来说都已经是死人了,只是看谁的死法能爽快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