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巨响,将羽裳吓了一跳,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从后院赶去了前面大厅。
这一声动静,也将很多熟睡的女子吵醒,纷纷在醒来后,倚在阁楼走廊上查看起来。
此时,老鸨带着几位龟公走了出来。
“谁啊,敢来砸老娘的场子。”
一个半老徐娘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看着站在大厅,带着十几个人的陈元淑,走动的步伐停滞了一下。
在认出人来后,老鸨马上带上笑容迎了过来,“什么风将陈将军吹来了?”
“主公吩咐,即日起,查抄杏春楼。”
听到这话的老鸨脸上一下发白,“这…这…我这也没做什么啊,这里的姑娘都是我花银子买来的,可没有强抢。”
陈元淑环视了一下四周,差不多这座楼的女子都在这里了。
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小的可能才十一二岁。
“你是听不懂话还是什么,现在就带着你的那群龟公离开,这些年你赚的钱还不够吗?”
“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主公就可以这样做,这是强占。”
老鸨显然是不想离开的,虽然如今生意萧条了很多,但也比做其它的强多了。
一个两三两银子买来的姑娘,可以为她赚上百两银子呢。
死了就买就是。
她朝那几个龟公使了个眼神。
收到她眼神的几名龟公一起朝陈元淑她们扑来。
原本以为男女力量悬殊,怎么也能压制一下,哪知半刻钟的时间都没到,都躺在了地上。
在第一个龟公被陈元淑杀后,杏春楼里的女子发出短暂的惊呼后,又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其发出声音。
看着那一地的血,老鸨也知大势已去。
“我…我现在就搬走。”
老鸨转身准备带上自己这些年来的家当逃走,那想才刚刚走了几步,腹中就贯穿了一把大刀。
“让人袭击了我们,还想全身而退,晚了。”
弄月被花影扶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那个逼她们接客,从不顾及她们,让无数的姑娘葬身香消玉殒的老鸨,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在这群姑娘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见大厅中的陈元淑传来的声音。
“你们老鸨和这些龟公住在哪里?”
“在那边后院。”
在这群人还在发愣的时候,羽裳出声往里面指了指。
“多谢。”
见陈元淑如此有礼数,眼中也没有经常看见的鄙夷,羽裳愣了一下,她摇摇头,“不用。”
在知道位置后,陈元淑派出几人去他们房中搜寻。
她看了看四周有些不知所措的人,“都出来一下吧。”
不一会儿,整个杏春楼的姑娘都走了出来。
一共四十二人。
看着她们忐忑不安的脸,陈元淑声音放缓,“主公慈悲,不忍见你们受苦,今日派我等来解救你们。”
这时,一位女兵拿着一个木盒走出来交给陈元淑。
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份份的卖身契。
将木盒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上来拿吧,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
见没人敢上前,羽裳扶了扶自己的发鬓,壮着胆子走到那木盒前翻出自己的卖身契。
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这就是她们的束缚,也是她们的枷锁。
就因为这张纸,她们的一辈子就只能在这里。
在羽裳顺利拿到那卖身契后,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人在那里木盒中拿出自己的卖身契。
拿着卖身契那一刻,好几个姑娘眼眶湿润,偷偷的抹着眼泪。
弄月看着手上的卖身契,眼眶也不由泛红。
真好,死的时候不再是贱籍,花影也可以以自由身,踏出这个吃人的地方。
“好了,你们每人的卖身契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谢过大人。”
“主公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自行离去,你们的银钱也不会收走,二,住在主公购置的小宅院里面,抉择吧。”
姑娘们面面相觑。
等了一会儿,走出来几个姑娘,跪在陈元淑身边,“谢过主公,谢过大人,我们…想回家。”
与别人是卖来这里的不同,她们几个是自愿来这里的,为了让家里面过的好些,自愿来的。
至于剩下的人,无一不是被父母卖进来的。
如今虽然自由了,她们还能去那里。
还不如和这里一样,一起住在一起,也有个伴。
陈元淑点点头,“还有人吗?”
见没人站出来后,她看向身后的秦绾和白芷,“秦郎中,这里就拜托你了。
秦绾摇摇头,“没事。”
她提着药箱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那群姑娘,“过来吧,主公仁善,让我替你们看看。”
在别人还在反应这句话的时候,花影拉着弄月走了过来。
“秦郎中,劳您替弄月姐姐看看。”
秦绾看了一眼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心里有了大概猜测。
“坐吧。”
弄月坐好后,将手腕伸出来,另一只手拿出一张手帕盖在手腕上。
“秦郎中,这手帕是干净的,不会脏了你的手。“
青楼的女子,谁又能看到起。
尤其是这脏病啊,都嫌弃。
看着她手上的手帕,秦绾将其拿开,手搭了上去。
见眼前没有丝毫嫌弃的人,弄月放在腿上的手往手心弯曲了一下。
当把上这个脉时,秦绾就知道自己猜测没出错。
将手从她的手腕移开,“你这病……”
弄月笑的很是释怀,“秦郎中不妨直说,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不是,你这病我能治,但你长期喝水银,五脏六腑都有损伤,我只能保你十年。”
“十年。”
弄月轻喃出声。
“够了,够了。”
十年啊,她还有十年的日子,可以以自由身活十年。
真好。
秦绾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这是治这病的方子还是内调的方子。”
弄月接过方子,“多谢秦郎中,多少银钱,我给您。”
“无需银钱,我刚刚说了,是主公仁慈让我来的,你要感谢就感谢主公吧。”
握着方子的手紧了紧,原来也会有人在乎她们这些低贱之人的生死。
“嗯,谢谢主公,也谢谢您,秦郎中。”
她抬起头看向秦绾,“还请秦郎中替我向主公带句话,我弄月烂命一条,若能为主公做些什么,尽管吩咐。”
“嗯,我会带回去的,下一个。”
这里姑娘的病都大差不差,其中,就属弄月最严重。
半个多时辰后,就将这里人的病都看了一遍。
见每个人都握着方子,陈元淑也从一旁站起来。
“要回家的人都走吧。“
闻言,那几个提出要走的人,再次向她们磕了一个头,回屋拿着包袱踏出了这个白骨累累的地方。
看着剩下的人,“你们也去收拾一下吧,我带你们去主公买的那座宅院。”
一刻钟后。
所有的姑娘又背着包袱又回到了这大厅。
“我们走吧。“
酉时。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
弄月感受到那洒在身上暖和的阳光,“花影,我们真的自由了。”
……
云栀买下的那座宅院确实不大,一间房要住三四个人才能将她们住下。
但,这些姑娘们却很高兴,这里以后就是她们的家了。
三十六人席地坐在客厅的地上,商讨着以后做些什么生意过活。
最后,弄月一锤定音,“我们开家胭脂水粉店吧,你们觉得如何?”
羽裳高傲的抬着头,“我都行。”
其她人也附和道:“好啊,就这个吧。”
三十六人相视而笑。
谁又能想到,她们为了生活开的胭脂水粉店,最后会开到大江南北。
令云栀未曾料到的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女子,竟在她成就大业之途上,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