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兵清理完战场之后,吴涵从林中寻来马匹,找到了一辆完好的马车,云瑟登上车,驶向凌云城。
这马车里,还摆放着易澜的尸身。
易渊坐在云瑟身边,帮云瑟拔出了大腿处的箭,撒上了金疮药粉,云瑟头上直冒冷汗,易渊替云瑟简单包扎了一下。
云瑟搂住了易渊,问,“你是哥哥?”
“嗯,小澜是弟弟,我是家中长子,家里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去了马行干喂马的活,才能养家糊口。小澜他就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你们的母亲呢,她怎么能让你去干活?”
“母亲做徭役时发生意外,砖墙塌下来,被砸死了。长兄如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女人,不是你母亲?”
易渊摇了摇头,“她是我们的姨母。”
“你的父亲呢?”
“母亲去世的那天,他就卷走了家里的所有钱财,和别的女人跑了。”
易渊把头埋在云瑟的怀里,“陛下,我可否为弟弟妹妹求个恩典,求陛下降恩让她们离开姨母家,我不想他们同我和小澜一样,又被姨母卖给别人。”
“孤会找个好人家,收养你的弟弟妹妹。”
另一边,苏青找了无主的马,也寻了一辆车。云玦扶着浑身浴血的云季过来,一起上车。
云季战斗勇猛,受伤也多。
云秀看着云季的惨状,和仇敌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云季弄出来了这么一出,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卫戍军和奴隶军拼得死伤惨重,实力大损,凌云城生灵涂炭。
这片空地,埋葬着无数卫戍军士兵的英魂。
她们出身农户,为了保护皇家,保护世家,流血牺牲。
人命真的有贵贱之分?难道有的人,就真的命如草芥微尘?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一世英雄寂寞收。萧墙祸端何曾料,宫帷秘事谁与谋。权贵厮杀如豺虎,百姓躬耕似马牛。千古立废循环事,江河无语任东流。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的结果,哪有不惨烈的。
春秋无义战,战争的理由,哪有高尚的?
被时代洪流裹挟着,而身处其中的人,只能随波逐流。
若不是易氏为陛下挡了死劫,她们恐怕真得全交代在这儿。
陛下如果死在了弩箭之下,下一步,云季就该朝自己挥刀相向了。一想到这里,云秀就恨不得把这个人从马车上扔下去。
云秀阴恻恻地盯着云季,云玦挡在云季身前,她才收回了视线。
她才想起来问系统,【李弦还活着吗?】
【她还好,没受太多伤。】
钟奕拿出了干净手帕,替云秀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云秀拉住了他的手,用衣袖帮他也擦了擦脸,自己和钟奕都是浑身的血腥气。
钟奕问,“殿下累了么?休息一下吧。”
云秀摇了摇头,她熬了一整夜,现在却精神亢奋。
她心里有很多计划,也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有了系统,就万事大吉。
纵然有系统,她能做的事还是很少,上下左右全是限制,她并不能做到一句话改变剧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为了保全自己和身边之人,她必须有军队才行。苏青不肯去卫戍军,那么,她可以去东岭,在钟容将军手下锻炼锻炼。
云秀得做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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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在城墙之上,守军将领说服了顾泽之,毕竟他只带了一百人,都不够那些敌人塞牙缝的。
他只得向宫中去,解了宫墙之围,但受了伤。
卫戍军扫清了凌云城之后,林南领兵要去北苑支援。顾泽之想一起跟去北苑,林鸿说服他留下,让他去查查崔缇,还有她的身世。
“崔缇她,有问题?”顾泽之问。
林鸿微微颔首。
顾泽之有些惊讶,原来皇夫林鸿,竟也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看到顾泽之疑惑的表情,林鸿回了一句,“顾家的家训,也是忠君爱国,不是么?我只是为了陛下,为了云国而已。”
陛下是个英主,他有什么必要为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去冒天下之大不违?
他与陛下,虽从未有过妻夫之情,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然明白利益大于感情这个道理。
崔缇此人实在不足与谋,得势便猖狂,欺上瞒下,把宫里搞得乌烟瘴气。
崔缇妄想他感情用事,陛下杀了苏燕,他就会恨陛下么?
不,没什么可恨的。他从进宫的第一夜起,陛下就对他说过,她只是需要一个林家血脉的孩子,需要林家人做皇夫。她们二人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他本来以为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但苏燕出现了。
他与苏燕重温鸳梦,就算东窗事发,陛下她动不了林家,也动不了自己。
林家驻守北岭和西岭,钟家驻守东岭和南岭。从表面上看,林家与钟家分掌兵权,分庭抗礼。
而钟家实则已经没落,新一辈中尽是纨绔女,烂泥扶不上墙。
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世家子弟最易犯奢傲二字,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林家与顾家能够长盛不衰,皆因秉持着良好家风。
忠于陛下,此为世家的根本利益所在。一旦开了弑君自立的先河,将祸事不断,内乱不休。
你杀我,我杀你,杀到最后,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