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渊坐在床边,道:“陛下,请周太医回来吧。”
云瑟拒绝,“不要,那孤多没面子。”
易渊投了巾帕为云瑟擦手,道,“陛下需要找周太医看看。”
云瑟瞪了他一眼,“孤没病。”
易渊心里失笑,“陛下在和周太医赌什么气。”
云瑟把头偏向一边,“是周锦在和孤赌气,要辞官呢,清高得很。”
反正她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原来陛下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易渊笑了,轻声道:“陛下……您拉不下脸去,那就让我过去请。”
云瑟转过身来,抱住了易渊的腰,“宣儿,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我不许你出宫,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听到陛下又叫他宣儿,易渊没有那么大反应了,自动过滤成渊儿。他不知道陛下为何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但还是只能顺着她。
“可是……不能讳疾忌医,不然小病也会拖成大病的。“
云瑟闭着双眸,“我只是会偶尔头痛,没什么大碍。”
易渊一脸严肃,“陛下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陛下是云国的顶梁柱,是云国的天。”
云瑟道:“天塌不了。你怕我倒下了,你就没了依靠?”
事实如此,但听陛下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有些伤人。易渊也有气性,扯开了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没错,我在这宫里,只能依靠陛下。只怕一离开陛下,我就会不明不白地死了。”
云瑟起身,吻了吻他的侧脸,在他耳边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离开。”
“陛下是怕我,重蹈宣儿的覆辙么?”
“……”云瑟的眼神慢慢变冷。
二人陷入沉默,气氛凝滞,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易渊本能地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陛下的情绪不太对劲,便蹬掉鞋上了床,抱住了云瑟,仰头问,“陛下,我和他真的很像么?哪里像?”
“哪里都像。”云瑟眼神迷蒙,抬手抚了抚他的脸,“你是宣儿的转世,你回来找我了。”
易渊在心里叹气,面上只得顺着她的话,“也许吧。陛下,请保重身子,让周太医回来吧,不为了云国,就当是为了我,可以么?”
他终于承认了。
云瑟想了想,道,“那就让周锦官复原职。”
易渊笑了,云瑟看着易渊的眸子,他的目光纯粹明亮,灼灼地回视着自己,大胆直白,令人心动。
云瑟低头吻住了他。
宫侍通传道,“陛下,顾使求见。”
顾泽之回来了?
云瑟要起身,易渊拉住了她的袖子,云瑟拍了拍他的手,“乖,等我。”
易渊摇了摇头,紧抓不放,“我可以一起去么?”
云瑟差点忘了,宣儿可是她的军师智囊,怎么会甘于在寝殿里等着自己。
云瑟心里一暖,笑了笑,“当然可以,我们一起去云极殿。”
顾泽之又是头发散乱,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看到陛下出寝殿,小易氏跟在后头,愣怔了一下。
陛下自从得了小易氏之后,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这个男人,是个狐媚惑主的高手,没有野心还好,若是有野心的话……
“微臣参见陛下……”顾泽之跪下道。
“顾泽之,这次辛苦你了。”云瑟扶起了顾泽之,看着这个曾经张扬美丽的红衣小郎,如今历经了风霜,人也变糙了许多。
云瑟问他,“你想回顾家么?孤可以恢复你顾家人的身份。”
顾泽之道,“谢陛下隆恩。”
“走,去云极殿书房。”云瑟道,自己既然已经身子大好,就该让林鸿还政了。
云极殿内
许翎对林鸿道:“每天运来一万石粮食,宫里就要占去三分之一,真正能用于赈灾的,只有七千石,而各个经手的官吏再雁过拔毛一下,运到了粥棚,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林鸿抿了抿唇,“如今大灾在前,人人都只想着自保。”
“陛下驾到——”
云瑟踏进了云极殿,林鸿连忙起身,退至台阶下站着,云瑟走到桌案前坐下,顾泽之在许翎身旁停住,而易渊则站在椅子侧后方。
云瑟道,“怎么停了,你们继续说。”
许翎开口道:“陛下,从西岭周边城池直接调粮,已调拨了十万石过去。向凌云城商人收购五十万石,预计将花费三十万两银子,就等商人带粮草回凌云城了。南岭的粮草需求,暂时还未能满足。”
“为何?”
林鸿也问,“南岭周边城池无余粮?才秋收,不应当如此。”
“卫戍军的兵力,不足以再去南岭了。”吴涵道,“已派了一千五百人押送战俘去鸣枭山,又派了一千人护送粮草前往西岭,一路上有不少匪盗。若是再派出军队去南岭,凌云城守卫空虚。”
云瑟挑了挑眉,“这么说,如今凌云城内只有三四千人卫戍军?”
吴涵道,“凌云城内卫戍军还剩三千五百人,其中战斗人员,两千七百人。”
云瑟道,“必须补充兵员,发出通告,入伍就能领粮三斗。”
吴涵低下了头,“是。”
此时许翎面露难色,“陛下,粮草不太够了。”
顾泽之看向陛下,道:“七日之后,造好的新船下水,每日还可多运五千石。”
云瑟拍手,“甚好!”
林鸿不由得侧目。
易渊突然开口,“宫中可减少用度,寻常家庭,三十人每日消耗一斗米。”
林鸿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向易渊。云瑟拉住了易渊的手,对着林鸿道,“甚好,林鸿,按此标准,削减宫中用度。”
“是……陛下。”
云瑟又道,“吴涵,你派卫戍军把守粮草,带着称,时时称重。若发现少了,就直接拿住官员关入诏狱。”
吴涵抱拳,“臣领命。”
许翎道,“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