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后,是自行安排游园的休息时间。
女眷三两结伴或去游园,或留在水榭垂钓。
无忧知道接下来没有统一活动了,心中还记挂着书斋之事,隐隐有些退意。
夏昕雅也有一肚子的话急着说,两人相视一眼,心意相通。
夏昕雅委婉地跟老太君辞行,谢老太君不舍地握住她的手,多挽留了几句。
谢夫人想到她俩路程远,便提醒谢老太君道:“母亲,她们回去少说要两个时辰,晚了,太阳就要下山了。”
谢老太君只好点头,不舍地摸了摸郡主的小脸,“好孩子,路上小心,得空了来长春街陪姨奶奶说说话。”
夏昕雅连连称是,谢老太君又跟无忧寒暄几句,谢夫人才亲自送她们出门。
路上柔声细语地问了一路定王爷和王妃的近况,夏昕雅一一回了。
行至马车处,便看见八个抱着盒子的丫鬟等在一旁。
谢夫人拿起最上面的一盒,放在夏新雅的手里,
“天气转凉了,郡主记得提醒王爷及时加衣保暖。前些日子听说王爷在寻找老参,正巧家里还有一颗,你表叔说有五十年了。
你给王爷带回去。
还有这坛人参酒,我记得王爷是喜欢的。表婶偷个懒,你一并给带回去吧。”
“多谢表婶。”
谢夫人又看向无忧,
“东宫姑娘,这些是我谢家的一点心意。是我和老太君逐个挑选的,只盼着姑娘的手,能早日恢复,完好如初。”
无忧原以为只是面子上走个过场的谢礼,不想竟是大包小包大盒小盒,多得看不过来。
“多谢老太君和夫人厚爱,我也是举手之劳,受不起如此厚礼的。”
“姑娘过谦了,在那种情况,能舍己救人,实属不易。
比起姑娘的侠肝义胆,这些才是不值一提。不知宣国公府的马车,在何处?”
“表婶,十一是坐我的车来的,我怕路上闷,特地寻了她一起。”
“也好,你们互相陪伴,表婶也放心了。你们俩先上车吧,我再让她们搬上去。。”
马车缓缓启动,夏昕雅透过车窗和谢夫人挥了挥手。
无忧靠着侧壁,心事重重地望着堆起来足有一人高的谢礼发呆。
夏昕雅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上了车就一声不吭,想什么呢?”
“想这些,太多了,我是不是不该收?”
“给你就收着,谢家又不缺钱。”
夏昕雅凑近了些,低语道:“重谢你,也是给贵妃娘娘体面。”
“我知道,还是觉得有些太隆重了。”
“你可知贵妃娘娘盼这一胎,谢家盼这一胎盼多久了?
听父王说,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是同时进府的,这五哥哥都能独当一面了,贵妃娘娘才有了好消息!
谢家怎么谢你都不为过!”
“原来如此。”
“你以为呢?若非如此,皇奶奶如何会把贴身的血玉都给你了。”
她猜到了这一胎重要,没想到竟是等了这么多年。
无忧点了点头,夏昕雅低声了些,
“且我听说谢家有意再送一个姑娘进宫的,摆明了是为了子嗣。
当众给你重谢,也是做给贵妃娘娘看,给贵妃娘娘示好呢。”
无忧宽了心,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你腿怎么样了?赶紧把腿架起来休息啊。可有难受?”
“都跟你说了没事,好着呢。”
“你打开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挑一挑。”
“算了吧,我又不缺吃的用的,这些东西,你可护住了,别被谁暗算了去。
把自己养胖点,咱俩一起走,你还能给我挡挡风。”
“是,多谢郡主教诲,十一定当谨记。”她虚虚行了一个大礼,逗得夏昕雅嘿嘿笑着。
“行了,咱说正事吧,李悠然这事儿,今日都这样了都没能把她踩死,日后怕是更难了。”
“你放心吧,今日的事没完呢。
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传进宫里,瞒得住谁,也瞒不住晋王殿下。
她若能一直嘴硬保持强势或许还能掰扯,画蛇添足这么一装,便是谁都骗不过了。
即便当时糊涂,回去一想也都能想明白。那些被她压制的名门闺秀,你当她们不恨吗?
且等着看好戏吧。”
“你那些诗词,不全是我给你的吧。”
“有一部分是云姑娘送来的。”
“云娇娆?她也知道你的计划?”
“那倒没有,我只是说了我的怀疑,想要多收集一些李悠然的诗词。
她便送来了这些。应该也想出口气吧。”
“这才几天啊,她竟能连女扮男装这种事都查得出来?
云家远在西北,她在京中竟能有如此能耐?怪不得都忌惮云家呢。”
想起云娇娆,无忧略微有些闷,没说话。
“也幸亏有她,幸亏你另有准备!哎呀,都怪我,一时心急,差点办了坏事。”
“她如此厚颜无耻,便是等她全写完了,亦可睁眼说瞎话,巧言善辩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若不是你准备充分,今日是只怕要打草惊蛇,还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那才是白瞎了好机会。”
两人谈天说地,没一会儿都累了。夏昕雅解了心事,歪靠着方枕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无忧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睡得更舒服。
到了西大街,无忧借口买书,让车夫停在路边。
无忧轻巧下车,特意跟后车里的玉姑姑交代一声,才向太学书斋走去。
书斋很大,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歪着脑袋坐在长木桌后看书。
无忧在店内转了一圈,店内只有两位年事已高的白胡子长者站在书架边翻看。
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古籍善本,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从线装古籍、雕版印刷,甚至手抄的竹简,应有尽有。
她来到胖子的面前,轻声道:“可有诸子百家。”
“你要哪家的?”
“都要。”
那胖子定睛多瞧了她几眼,指了指里面的布帘子,“自己去找。”
“多谢。”
无忧掀开帘子,推门而进。
穿过狭窄幽暗的过道,又一道门,推开,眼前豁然开朗。
她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很快瞥见银杏树下竹椅里似乎躺着一人。
她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近,才发现竟是五殿下亲自在这儿。
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