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中透着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和近乎崩溃的沮丧。
“杀不死,根本杀不死!”突然,附近响起了周印廷嗡里嗡气的喊声,仿佛是在对着一只硕大的酒坛的坛口喊话。
伴随这喊声的还有刀剑之类的铁器碰撞时发出的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声,以及一些微弱得无法辨认的钝物的撞击声。
总之,从周印廷那边传来的声音十分嘈杂,就像是哪个捣蛋鬼把一堆捡来的废铜烂铁、瓦砾木石扔进滚筒里开动起来发出的声音,只不过在这老林深处,任何声音都极其诡异地变小了几档。
刚刚那一吓,惊得陆修武差点将手中的长剑掉到地上,听到周印廷的声音,他感到一丝欣慰和鼓舞,起码他还活着,起码自己不止一个人在战斗。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时间给他犹豫和害怕,也没有时间让他恢复信心,因为那个尸人的独臂又一次凶狠地抓了过来,只见那指爪像长满瘤子的枯树枝一般丑陋,却比猪八戒的九齿钉耙更具杀伤力。
眼看那锋利的爪尖就要触到自己的大腿根,陆修武下意识地用剑挡了一下,那尸人见没抓到他的腿,转而气急败坏地来抓他手中的长剑,陆修武借机用力一推,却只将它推出去半米远。
“这丑八怪仿佛永不疲倦似的,我与它缠斗了几个回合,竟不见其力气有半分稍减,反而攻势愈加凶猛。”陆修武心里发起急来,感到这样下去不行,他们迟早都要被耗死在这儿,得赶快想办法突围出去。可前进的路上挤满了尸人,想冲出去又谈何容易。
也就寻思了三秒,那尸人又把举着手爪扑了上来。陆修武对这种纠缠不厌其烦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心中一股怒气上来,反手一剑竟将它从中间直接给劈成了两段。
只见那只连着指爪的半拉手臂啪地垂直掉落在地上,兀自蹦跶了几下,然后翻转过来,用指尖扒着地面缓慢移动起来,竟是朝着原先的身子爬了过去。
陆修武厌恶地看着这一切,不禁朝它啐了一口。
那失去双臂和半个脑袋的尸人居然连看都没看自己掉在地上的手臂,甩着耷拉在肩膀上的一段臂骨又朝陆修武扑了过来。
没了可以伤人的手臂,已然没有多少杀伤力,毕竟它也只剩下半个脑袋,就算用牙齿咬也办不到。
“对付这一个就耗费了我很多体力,要是远处的尸人都围上来,那就完犊子了。”陆修武坐在马背上定了定神,那个尸人已无多大威胁,便由着它在那里跌跌撞撞地兀自抓狂。
可情势危急,哪容他喘气歇息。
惊魂未定,一阵长长的像极了钉子划过黑板的尖利的声音传进了陆修武的耳朵里,令他条件反射一般举起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声音停下来后,他听到附近响起了越来越多的尸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向他这里走来。
“不好!”陆修武叫道。
方才凶险的缠斗使陆修武无暇他顾,此时惊魂甫定,才想起弟弟和周印廷来,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这时,仿佛刚听见似的,一阵砍杀声从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传来。
原来陆修武刚刚被那个尸人步步紧逼,几乎命悬一线时,连对旁的一切的视觉和听觉都关闭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近旁苦战的周印廷,说起来要不是周印廷刚刚出手相救,他陆修武所受的伤必定非同小可。
与此同时,弟弟的身影也在右边的昏暗中若隐若现,陆修武急忙策马冲过去,只三五步便来到了他跟前。
只见弟弟正吃力地同一个尸人抢夺一根像是从木栅栏上拆下来的歪曲八扭的木棍。
这让陆修武很是惊异,也很气愤,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搁这儿扯皮,于是他冲着弟弟大喝道:“你在干什么,玩儿呢!”
原来,他以为是弟弟有剑不用,反跟尸人抢夺那根木棍,其实是他看走了眼。
真相是弟弟在同那尸人展开拉锯战,恰恰由于这根棍子正好横在了他跟尸人之间,才使尸人无法靠近身前,也正因为这样,陆修文才没有被它伤着,不然凭陆修文那点仅够防身的功夫,怕是早就被那尸人给办了。
那根木棍实际上是尸人的武器。陆修文跟在兄长后面骑马奔驰过来时,站在这里的三个尸人有两个扑向了兄长,另一个则举起木棒冲着自己砸来。
陆修文凭本能举剑抵挡,哪知这尸人力气巨大,竟一下子将他手中的佩剑打落在地上。黑咕隆咚的一时找寻不见,他又不敢下马,加上那尸人又举棒攻击他,手中没了武器的陆修文躲闪不及,竟试图用双手去接下那一棍,岂料还真就让这小子给接住了。
一旦抓住他还就不肯放手了,于是跟这尸人一个一头僵持起来。陆修武看了以为他俩是在往各自手里拽那棍子,实际上却是在往对方怀里猛劲儿推,谁也别想靠近谁,当然,陆修文才不想靠近那个丑八怪呢。
恰恰是这一看似愚蠢的自然反应救了陆修文一命。
听到兄长在喊自己,陆修文回过头来带着求助的眼神看了兄长一眼,
陆修武的心又软了下来,他瞅准那尸人的脑袋举剑刺了过去,忘了这根本伤不到它分毫,剑尖虽然意外地从那恐怖的白眼球中插了进去,流出来的却根本不是血水,而是白色的粘稠液体。
陆修武再用力一拔,连着串在剑身上的眼球整个带了出来。
他感到一阵恶心地手上一挥,将其甩在地上,立时碎成了一滩粘液。
陆修文见此情景,咧起嘴来,做出疼痛的表情。然而那尸人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然是一副淡定的表情。
它被那一剑带动着摇晃了一下,瞪着一只白蒙蒙的左眼,又用胸口顶着那根木棍试图扑过来,陆修文感到对面的强力再一次传到手上,便又跟那尸人角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