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王爷吩咐道,然后将视线转向站在陆修武兄弟二人后面的沈浚,“你也一起去吧。”
这还是几日来王爷同沈浚说的第一句话,除了在城门外迎接他们的时候,他冷不防发现这个沈浚跟过去有些不一样,但由于当时他一门心思只惦记着那件宝贝,刹那间,便将其抛在脑后了。
而数日来,王爷的这种对其他任何事情都表现得漠不关心的状态更趋严重,令他完全忽视了沈浚的存在,即便把沈浚叫道跟前,也不与之说一句话,就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而他之所以把他们仨一起叫到自己的房间里来,仅仅是为了表示对这位兄长般的人的尊重。
只是出乎他意外的是,与以往大为不同,包括上次出发时和这次回来以后,沈浚都非常配合,老老实实地站在角落里认真地听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和疲态。
如果王爷此时能更加仔细地观察一下这个年轻人的话,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发现,更有甚者,要是他能留意这个年轻人归来后的诸般表现,一定会震惊地发现,他从前认识的这个年轻人变了,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也许王爷还会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有了效果。
不过,王爷此刻显然没有心情关心这个,他只想尽快弄清有关那件宝贝下落的真相。
要知道王爷当初特意嘱咐兄弟俩带上沈浚,原本他们是极不情愿的。王爷对这一点看得一清二楚,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妥协。
他之所以要沈浚也跟着一起去执行任务,自然不是因为在关键时刻,沈浚能够出上力。
在王爷心里早就不指望沈浚能做什么了,单独交给他一件事或是像从前一样让他带领大家去执行任务是万万不能的,除非你原本就不想办成这件事。
因为自从沈浚跟着他一起来到这僻远艰苦的边境小城,没过多久就开始喝起酒来,之前沈浚只在该喝酒的时候才会饮上一杯,只一杯,不会再多了。
谁知到这里以后竟无缘无故地酗起酒来,整日什么事也不做,除了倒头大睡,就是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黄汤。
在接连办砸了两件事以后,王爷便不再敢安排他做任何事了。所有重要的事情都交给陆修武领着弟弟两人去做,每次也都有功成圆满,王爷很满意,更加器重兄弟俩,尤其是陆修武。
一开始王爷还嘱咐兄弟俩带上沈浚,为的是让他出去散散心,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整日窝在小院中或房间里无所事事,顿顿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经历那两件事以后,陆修武他俩也不愿带沈浚一起出去办事,不仅帮不上忙不说,反而还要抽出精力来照看他,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王爷怪罪下来不好交代。
所以,他们常常以各种借口把他留在家里,让他泡他的酒缸去。
有时是在房间里,有时候则是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总之,起初他还背着点王爷,知道自己的行为堕落,不可取。
后来连王爷也不背了,就明火执仗地当着王爷的面大口干杯,好像故意似的,酒坛酒杯直接摆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喝醉了就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躺,不顾地面的潮湿和寒凉。
王爷看到了就吩咐兄弟俩把他扶进房里。有时兄弟俩出去执行任务,还没回来,王爷只好用自己稚弱的肩膀架着他回床上去睡,要知道沈浚那八尺的修长身躯,王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进去。
这五年他日日看着这个如兄长一般的人整日酗酒,把身子也喝坏了,脑子也没有从前那么灵光了,就连自己同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的,有几次更是直接装作没听见,自己明明知道他醒着,可无论怎么叫他,他都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过去这五年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曾试图跟沈浚对话,劝慰他,但每次都不欢而散,以失败告终。
如此疯狂豪饮,就连一直陪在身边的王爷有时都恍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陌生,要是换做从前那些京城中的熟人,现在碰上了,恐怕非要经过一番仔细的辨认才能认出他来。
加上他自从酗酒以后就变得不修边幅,常常连脸都不擦,澡也不洗,胡子也不刮,甚至不爱刷牙,一张嘴便臭气熏天,走近他的人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使人作呕的酒气。
难怪兄弟俩越来越不愿意接近他,每次都是从离他好几米远的地方冲他大声吼叫,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而这次去京城王爷之所以让兄弟俩带上沈浚,让沈浚也参与这件事,目的是希望回到熟悉的城市以后,往日的景象能对他有所触动。
毕竟他自出京那天起,他就再没有回去过,王爷希望这一次回京城执行任务能够令他有所改变。
也是由于王爷一年到头看着他冬天在冰冷的屋子里,夏天则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一言不发地狂饮闷酒,实在是也有些于心不忍。
就在最近,沈浚的表现更加疯狂,或者更准确地说,更加疯癫了,酗酒酗得加倍厉害,乃至破天荒头一次在王爷面前耍起酒疯来,之后还大哭了一场。
惹得王爷也十分难过,所以尽管这次的任务极其重要,出不得任何闪失,王爷还是下定决心让沈浚一道跟去。
另外,王爷之所以两次叫沈浚过来,说是问话,却始终没同他讲一句,还有一个不便明说的原因,那就是他担心这么多年的酗酒,沈浚把脑子喝坏了,可能记错或弄错他们做过的事情。
当然,话又说回来,对于沈浚这种极为糟糕的状态,王爷也不是一点也不明白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怎么说沈浚也是因为他的事情才落到这般田地的。
当年那件轰动整个京城的大案发生以后,再有两天就是沈浚迎娶刑部尚书千金的日子,由于他那件案子的牵连,沈府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只剩沈浚一人独活在这世上,这种心情他怎会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