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不见了!”陆修武闭着眼睛,像说梦话般含糊不清地重复着弟弟的话。
“老沈去哪儿了?”他猛地睁开朦胧的双眼,从地上一下子坐起来,向旁边看去,沈浚昨夜睡觉的地方果然空空的。
他又抬起眼来朝屋子里扫视了一遍,发现弟弟和周印廷正站在桌边,怔怔地看着自己。
两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头发秃光,佝偻着身子,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生物,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蓦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认出果然是昨晚从卧房里出来的那位老太。
“沈浚去哪儿了?”陆修武从短暂的惊恐中回过神来,用手拄地站起身,一边重复着向二人问道。
“不知道,我们醒了以后就没看见他!”陆修文抢先回答道,接着话锋又一转,“可是,老哥,先别管沈浚了,你快看看这老太怎么了?她一大早就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问她什么都不回答。不会死了吧?”
陆修文最后一句轻得像是悄悄话。
“别胡说!你见过有人站着死的吗?”陆修武毫不客气地呵斥弟弟道,每次只要弟弟一说出这种明显有悖常理的话,陆修武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发脾气。
可是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这里面似乎的确有蹊跷。因为一开始他以为老太是在那里沏茶或是做着什么,现在再次看过去,才发现老太还是保持着跟之前一样的姿势,没动过。
他带着一副诧异的想一探究竟的神色,从弟弟和周印廷两人中间穿过,来到老太跟前。
由于桌子的阻碍,他无法从正面观察老太,只看到一张瘦削干瘪的侧脸,嘴唇微启,两只直愣愣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某个地方。
从这个角度看去,昨晚使他恐惧的那双白眼还并不怎么可怕。
“老太,您在这儿干什么?”陆修武口气温和地问。
陆修武盯着老太看了好一会儿,老太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也不说一句话,仍兀自带着不变的表情凝视着什么。
陆修武有点气恼地弯下腰,拧着上半身,扭过脸去,几乎与老太贴面而视。
这回可把他吓得不轻,还没来得及将他刚才那个问题重复一遍,便倏地把脸从桌子的上方抽了回去。
“吓我一跳!”陆修武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转向二人道,“她这是怎么了?睡着了吗?”
话刚一出口,立刻想到了自己刚对弟弟说过的话:没有人会站着死去。
“可是难道有人会站着睡觉吗?”同样有悖常理的事情摆在陆修武面前,随即一阵恐惧之感掠过陆修武的心头。他突然想起了森林里的那一幕,几十上百个白眼怪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也跟睡着了一样,“除非……,她不是人!”
“我们醒来的时候就这样,差不多一刻钟过去了,一点没变!”陆修文惊恐地转过脸去,看着那个一度用骇人的目光牢牢把他钉在桌上的老太,道。
“去把老丈找来!”陆修武吩咐道,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几步,离八仙桌更远了一点。
“好!”周印廷自告奋勇地应道。说完,转身朝昨晚老太从中走出的卧房门口迈步而去。
没过多大一会儿,周印廷便回来了,道:“老丈不在屋里!”
“真是奇了!老沈不见了,老丈也不在,一大早不在屋里睡觉,都跑哪儿去了?”陆修武有点气急败坏地道。
“会不会出去了?”陆修文带着自信的神色问道。
他发现此刻门闩正放在一旁的窗台上,门虽然关着,却是一推便可打开的。而且他清楚地记得,昨晚兄长他们进来以后,是自己亲手把门闩上的,就算夜里有人出去方便,回来以后也应该会把门重新闩好。
“当然是出去了!不然还能凭空消失吗?”陆修武没好气地怼了弟弟一句,“走,去找老丈的儿子问问。”
说着便走在前面,朝右边的房门快步奔去。众人皆知屋里有女人和孩子,因此不敢造次,陆修武亲自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停住,倾听着里面的动静,道,“里面有人吗?我们是昨晚在府上借宿的,有事想问问老二。”
“是叫老二吗?老丈昨晚是这么说的吧?”陆修武转过头来问一旁的周印廷。
“没错,老丈叫他老二,老大没了。”周印廷肯定地回答道。
“老二出去了!”突然,一阵沉默过后,从卧房里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出去了?”陆修武喃喃道,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仨能听见,“这么说老沈跟老丈还有老二在一起?”
“很可能,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还是在这里等老沈回来?”周印廷口气平静地问道,看不出一点着急的样子。
“别等了,看样子外面已经亮天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赶紧找到老沈,然后马上出发!”陆修武神色严峻地回答道,接着又找补了一句,“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完,刚要抬脚离开,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走近前去,隔着房门向里面说道:“你家老太是怎么了?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子边上很久了,不会有事吧?”
“没事,她常这样,不用管她,过一会儿就好了,诸位大人且忙去吧!”屋子里年轻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陆修武最后在门外拱手道。
“诸位大人慢走!”女人在门内应道。
“她昨晚没露过面,更没到堂屋里来过,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陆修文诧异地问道。
“猪脑子,她不会在卧房里听到的?”陆修武口气严厉地斥道,“老丈大人大人的叫了半宿,隔壁这么近,总能听到一句两句的吧!”
“别尽说些没用的了!快把东西都带上,我们立刻去找老沈。对了看看老沈的包袱和水囊在不在,一并带上。”陆修武对弟弟和周印廷两人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