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刚是当过兵的人,也带过不少新兵蛋子,他拍着桌子板起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委实有些吓人。
习惯了轻易不说话,由大队长林国安拍板做主的众人,一时竟然被吓得不敢说话,他们全都默契的低下头。
“咳咳,这么讨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看要不我出个主意,大家看看可行不可行?”
在这种时候,女同志的作用就显现了出来,谭媛轻咳两声缓解了会议室内尴尬的气氛。
在众人感激跟周志刚鼓励的目光中,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我看咱们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毕竟夜长梦多,咱们大队的拖拉机手不仅要尽快落实,最关键的还是得找个机灵的,尽快拿到结业证书!”
她的言下之意是夜长梦多,这拖拉机在农机局停久了,说不准就会别的大队公社眼红抢了去,到时候可什么都白搭了。
众人一听,原本被拖拉机手弄得挣红了的眼跟神志恢复过来,全都沉默了。
谭媛说得在理,拖拉机一天没有开回大队,就一天不属于他们,万一要是迟迟学不会开拖拉机,被别人抢走,那不就成大队的罪人了吗?
短短几息时间,大家伙的脑子里已经闪过许多念头,打退堂鼓的也不少,这些年的干部当下来,他们比谁都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句话的含义。
妇女主任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那什么,我突然想起那孩子最近在相看对象呢,怕是没空去农机局学这个拖拉机,他就不去了。”
有了她的开头,后面又有不少人说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有事不能再去学开这个拖拉机,机会让给别人。
当然也有人想着自己孩子聪明,富贵险中求,说不准就能赶紧学会呢,拖拉机手可有工资补贴拿呢。
“我看这样吧,咱们把这些人都叫来,当面问问他们有没有信心,到时候大家一起投票表决。”
谭媛这么说着,周志刚跟林国安等人也跟着点头,这种众人眼里的好事还是得举手表决的,这里是人民的大队,可不是他们的一言堂。
可是当大家看到站在院子中间的关建国的时候,还是屏住了呼吸,就连眼神也很是古怪。
跑腿的小伙子是今年刚被提拔上来的,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对大队的新鲜事不说全都知道,但十之七八是知道的,但是对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又很少人会特意提起的事,他可就知之甚少了。
在众人有些奇怪的目光中,他心里疑惑,他不过就是按照大队长说的,将众人提议,没有退出的人选全都叫了过来,难道这还有哪里不对吗?
好在大队里头最大的几个官脸上并没有异样,小干事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周志刚说话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那高昂的语调,严肃得不带有一丝感情却让人心中莫名生起敬畏的声音,让被叫来的人听得心里都是虚着的。
“事情嘛就是这么个事,情况嘛你们也都了解了,谁愿意去县里农机局学这个拖拉机,当拖拉机手都可以站出来说说话。”
林国安看这些年轻后生都被周志刚训得跟个小鸡仔似的,哪里还有一丁点平时的机灵劲,连忙站出来补充到,同时还用眼神手势鼓励他们说话争取。
风光无限的拖拉机手谁不愿意当,要是放在平时他们能挣得打一架,不打到头破血流决不罢休,可是到现在,他们却都胆怯的缩缩脖子。
不是他们不想当拖拉机手,而是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能学会啊!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他们可都听说了,开车是个技术活,多少人都学不会,可难可难了,让他们下军令状做出保证,还要负责,在一脸严肃的周志刚的注视下,他们都退缩了。
“强子,你说话啊!”
有人小声提示到,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错过。
被叫到名字的男同志不敢看自家叔叔的目光,他也想勇敢站出来,可是……他是真不敢!
“关同志,你有信心吗?”
听到这道女声,关建国惊讶的抬头,就看到谭媛正对着自己说话。
他还以为是周志刚提议的他呢,毕竟这事周志刚之前就跟他提过,关建国当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理由不用他说,周志刚自己也能想到。
只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站在了这里,面对谭媛的提问,关建国一愣,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倒也不是没自信,只是说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活不可能轮到他,倒是谭媛的好意,他心领了。
关建国没有点头同样也没有摇头,只是碰上谭媛的目光,他心里又有了些异样的想法。
不可否认,眼前的这个机会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次遇到这样的机会。
机会就在眼前,到底要不要努力不过就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
要是成了大队的拖拉机手,公社以后派任务也能时常往外头跑,对自己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
关建国在脑子里计算着自己的得失,最后得出结论,这个拖拉机手的位置要真能拿到手,那对他来说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至于那个什么所谓的期限,对他来说一点为难的地方都没有。
关建国对自己有信心,然而其他被叫来的候选者可不一样,他们在自家长辈面前,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
要是学不会就有拖拉机被别的大队公社抢走的风险,这个责任他们可不敢担,想要得到好处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那些推荐人的干部们看迟迟没人有动作,这会脸上也都快挂不住了。
“书记,大队长,我申请去县里农机站,学习开拖拉机。”
就在众人快要挂不住的时候,关建国往前站了一步,他站得笔直,声音也是不卑不亢的,就算众人都在这一瞬间将打量质疑目光放在他身上,他也没有一丝一毫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