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挥,自然是大腕儿,北上港地明星第一人,八几年拍大陆戏被封杀耻笑,一度沦落到摆地摊(宝岛),四夺金像奖,向来热情于影业发展,和前些年的华仔一样,用梁自己的话说,“支持电影新人是我的使命”,尤其不错是,这个“电影新人”,没局限在港地,而是整个中国影业。
八几年大陆明星什么境遇,当时大陆的顶级女演员拍港地戏,作为女主演,吃住和打工的助理相当,甚至还差,现在想起来匪夷所思——就是这么看不起你。
您想想,那年代梁跑大陆去拍戏,得多刺痛人心。
梁是不错的前辈,估计会和林平之差不多时候出场,林平之也懒得计较先后。
西柠电影节说白了,和港地电影没一点儿关系,开始几届还想着捣鼓成国际电影节,正好官方好大喜功,大奖曾颁给西班牙电影,随着圈中大佬越来越赏脸,扎堆到场,于是彻底变成国产(大陆)电影人的发掘场,这小地方条件差,地方窄,反倒是有点高端影人聚会的意思,大佬们每年的话题都是中国电影,提携新人,如果没有林,梁家挥就是西柠今年的牌面之一。
徐征相当兴奋,“我想去认识认识梁老师,林总,说您和港地那堆人不太合得来,可梁老师也不算是港地铁杆,总合得来的。”
林平之点头,显得极有兴趣,话锋一转,偏道:“你知道吴景吗?”
“吴景?”徐光头一脸茫然,不明白怎么着提了吴景,林示意他看手机,徐光头埋下去瞅了一眼,有吴的名字,抬头道:“你说那个吴景?他不是都拍电视剧去了吗?那还好意思来电影节?”
林平之:“……我也拍过电视剧。”
徐光头涨红了脸道歉,口不择言:“您和他……那自然是不一样的,他是无片可接,您是照顾自家生意。他是虎头蛇尾,您这明显是越来越好啊……”
隔了会儿,徐又道:
“我想起来了,当年说是李莲杰接班人,又是李的师弟又是京城人,袁八爷也欣赏他,那是前途无量,偏偏三十多了还一娃娃脸,尽演反派,现在甄功夫起来了,那更没他的事儿了……”
“嘶!我觉得他没必要关注啊,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跑来参加电影节?”徐征说着说着,自己都蒙了,两眼瞪圆。
吴景都混成这样了,还耽搁时间支持中国电影,你这不是泥菩萨过河吗?轮得到你发声?
林平之看到管龙和黄勃往自己这边走,管龙的表情轻快,眼神明显带了些亲热和愧意。
真是奇了怪了。
“你参加电影节的原因是什么?”
林平之站起来问光头,顺便擦了擦嘴,黄勃明显是打算引荐管龙,这算是他人生的贵人之一。
黄渤的贵人绝不是宁皓,真论起来,管龙能排在他上边儿。
徐光头道:“自然是跟着您来的。”
“跟我?你不是说宣传吗?”
徐光头:“这地方,搞宣传,当然也算是有些效果……”徐征皱眉,一脸鄙夷,换了个口吻道:“不论如何,万一这地儿发达了,我也算是前几个来的功臣了,几个电影节都有人占座排辈儿,轮不到我也看不起我,这儿没人,也纯粹。”
“你来混资历?”
“我当然是来混资历的,承您的情,我现在是中国电影导演。”
徐光头推了推自己装币用的黑框眼镜,显得极有逼格,道:“我想说的谈的,自然是中国电影,出一份力气,也许能得了点名声——我还能怎么着呢?林总,您要不先坐着,您看这一堆青年导演,一见您起来了,那可是都换了张脸……”
小酒吧里边儿,先前高声阔论的导演们,那些桀骜不驯的艺术家们,现在跃跃欲试的盯着林平之的脚步,分心之下,有意放低了声响,面带敬仰。
林平之朝众人点了点头,笑道:“指不定人吴景也这么想的呢?”
“他?”徐拖长了尾音,“林总,他不可能吧~”
又道:“您坐着,我帮忙安排。”
徐锃光瓦亮的光头在酒吧灯光下发红,中间略下的地方又有一个凹陷,像是缺了一块,走前面一垂一垂像榔头,真真是逗人发笑。
徐光头拿回来几个酒杯,“这边儿只有这种酒了,店里边都不知道留点压箱底的货,报了您的名字也白搭,先前一有人出价,店家全卖光了……”他极不满意的上下翻转酒杯,拿卫生纸擦了干净,又稍倒酒匀了一遍,洗干净了,才放林平之面前,像是自嘲:“不过也将就,我们是做些无用功,叫唤几声博人注意,本就没拿到好处,这条件忒差!”
徐光头念着念着,忽然有些怀疑转而敬佩的叹了声,想到吴景,“那他也算是有心了,热心支持中国电影嘛……”
青稞酒倒了薄薄一层。
“我猜管龙导演也是这么想,我是说,这么想的我。。”
林平之明白了,好笑道。
徐征竖起大拇指,“那您可猜对了,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咱都是来蹭您的热度,其他人气明星也不愿意白来,您不是高风亮节是什么?”
林平之哈哈大笑。
再过几年,这儿就会大牌云集,林平之不过是作投资布局,混个伯乐。
“——等等!”徐光头喘了口大气儿,言语颇为戏谑。
“林总,还得来人,女明星,还是走的人气路线,这个真是冲着您来的了。”
“谁?”
“您自个儿看吧。”
——管龙伸出手向林平之示好的时候,正巧看见的就是林平之古怪的疑惑脸。
茫然失措,不可思议。
以为是自己先前太傲,蒙了人家,他就着黄勃的酒杯,猛灌一杯青稞,“前面对不住了,林总,是我狗眼看人低。”
青稞酒又辣又涩,涩中带了些酸,劲儿来得极快,管龙顿时就红了眼眶,他长得又“憨”,像是负荆请罪的杀猪匠。
林平之吓了一跳:“兄台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