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妇人,是做惯这些活计的,干活麻利,再加上也不要求织很长、很宽的布,因此两个时辰就穿好了线,一天下来,对比结果就出来了。
木棉欣喜不已,将比对的结果告知徐乐:“奶奶,那新式纺纱机果真了得,纺织的速度比原先的快了两倍有余,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宽幅,织出来的布,比原先的长了两倍有余。还有那纺纱的纺锤,那速度更是快了十数倍。”
木棉虽然只是个奴才,也看得出这新式纺纱机不同凡响,同样的时间,能织出更多的布料,就能赚更多的钱,到时候奶奶发达了,肯定不会亏了他们这些底下人,木棉能不高兴吗?
陈管家也欢喜,他是瞧出来了,大奶奶是有大才的,只这么一点拨,工匠就做出了这么好的纺织机,到时候靠着这一批纺织机,他们就能去江南,抢占纺织的生意。
自古纺织业就赚钱,那时候大把大把的赚银子,光想想就让人激动。
徐乐听了木棉的回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接下来就该想想该如何攀上更稳固的靠山了。
她有意将“珍妮纺纱机+飞梭织布机”献给皇上,借此入皇帝的眼,而且这纺纱机还能带来更大的利益,若能借此插手海运,那就赚大了。
要知道,这“珍妮纺纱机”所带来的利益,曾经开启过一个混乱的时代,利益至上的时代。
至于飞梭织布机,虽然比不上无梭织布机快,但是现如今工艺能达到的最优选择,比传统的梭织机快几倍。
再加上皇帝有意整顿江南,风声太大,都传到了徐乐耳中,这阵东风要是不借一借,那就是自己犯蠢了。
江南最重要的是什么,一是盐政,二是织造,纺织机的出现,正好能帮助皇帝解决烦忧。
但怎么将纺织机献上去呢?徐乐前思后想,怎么想都越不过王子腾。
如果经王子腾之手,将纺织机献给皇上,那功劳大头就王子腾的,自己只能得些残羹冷炙,那多亏得慌?
自己可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好人,没必要拿自己的功劳给王子腾铺路,但是,越过王子腾私下里行事,王子腾那边问责起来,现下的自己扛不住,徐乐免不得左右为难起来。
徐乐现下为难,陈管家猜度到她的心思,为了己身,便为徐乐献计。
徐乐听罢,便道:“这般行事,你就不怕开罪了忠勤伯?”
陈管家躬身道:“为主子解忧,是做奴才的应尽的职责。”陈管家表忠心。
徐乐眼睛微眯,陈管家这些表忠心的话,她是一句都不信,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徐乐便直言:“说吧,你所求什么?”
陈管家躬着的身子越发的低了,不敢抬头看徐乐,犹豫半响,才将心声吐露:“小的想带着全家老小赎身,依附奶奶做个富户。”
徐乐眉头微挑,这是想翻身做主了,对此徐乐倒是不讨厌,她喜欢有野心的人。
见徐乐没有出声,陈管家立即跪下,连忙道:“请奶奶恕罪,小的也不是起了反心,只是……”
“只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徐乐接话,她轻笑一声:“陈管家起来吧,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是一个不能容人的,你若是能为我解决大难,许你荣华本是应该。”
徐乐让陈管家起身,应诺道:“此事若成,我便许你千亩良田,做个富家翁。”
陈管家起身后又跪下磕头:“奶奶放心,小的即使是拼了这条烂命,也会为奶奶达成所愿。”
徐乐便道:“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
陈管家立下军令状,要为徐乐达成所愿。
陈管家知晓,徐乐并不信任他,两人相互防备,陈管家也想从陈家脱身,这些年他攒的银钱,也够回乡做个地主老财了,但人总是贪心的,陈管家跟着徐乐见识了宁荣二府的富贵,忠勤伯府的权势滔滔,便生出了贪欲来,他不甘心只做个地主老财,他想做人上人,跟着大奶奶是能做人上人,但他又不甘心做个下人,便冒着惹怒徐乐的风险,提出赎身的要求。
陈管家离开后,徐乐屈起食指中指,用指关节叩案,一个面容普通的妇人,从里间走了出来,给徐乐屈膝行礼。
“奶奶。”
徐乐对妇人道:“陈管家既然愿意为我分忧,你叫倪二他们注意点,将咱们的人踪迹清理了。”
“是。”妇人应声下去,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行动间,无甚声息。
徐乐不想拿自己的功劳给王子腾铺路,又想搭上皇帝的门路,先前便已经做下安排,让倪二私下里去结交皇庄庄头、内廷宦官等。想借他们的手,将新式纺纱机的事情,传到皇帝的耳中,自己主动献上去,倒不如让皇帝的人主动来寻,到时候王子腾责怪,也能推说是被底下人泄了密。
这个说法,王子腾不一定信,但不重要,只要有个合理的借口不跟王子腾撕破脸就行,到时候再许以重利,王子腾定然不会再问责。
王家富贵,但王子腾本人缺钱,手底下养着那么多将士,为了收拢人心,就得花钱。
王家的钱是不少,但不能用,毕竟背着皇帝拿钱拉拢将士,是否有不臣之心?
薛家从前就是王家与贾家的钱袋子,转一道手,很多明钱就转到了暗处,暗地里的钱去哪里了,有谁清楚?
有了陈管家的主动请缨,徐乐便让自己的心腹隐于暗处,陈管家想要富贵荣华,就得担些风险,而且只有去外边遭受了打压,陈管家才会明白,背靠大山的好处。
这人,逃不脱自己的手掌心。
人在弱小之时,要学会隐忍,为了生存或许会做许多违逆己心之事,但在你强大之后,一味的隐忍,只会让人将你看低,觉得你软弱可欺,所以需要适当的展露出拳脚来,达到震慑的作用。但在你还不够强大之时,你的拳头不能露出太多,这个尺度就需要自己去把控了。
此时的徐乐对于王子腾来说,便是有点本事,但还不够强大的,自己还能把握得住。
徐乐暂时还没有跟王子腾角力的本事,便只能蛰伏,弯腰屈膝,俯首做小。
皇帝正为江南之事犯愁,几乎是通宵达旦批改奏折,自从自己有意整顿江南官场的消息传出后,在甄家的领头下,江南许多的地方官就开始怠政,想合力逼皇帝妥协,背后还有四王八公、先义忠亲王旧部做推手,江南乱象已生。
“陛下,夜深了,明日还有大朝会,该安寝了。”夏总管瞧了瞧自鸣钟,已经丑时了,皇上一般卯时起身,现下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了。
皇帝揉揉眉心,感觉十分疲惫,问道:“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
皇帝疲乏不已,但奏折还有许多未看完,夏总管见他还要接着批改奏折,便劝道:“陛下,政务繁忙,也要以身体为重,你若是倒下了,这天下万民怎生得好?”
“你这奴才,多嘴。”皇帝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