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则绪靠着树边嚼着饼子,目光落在她身上,在马背上就一直安静,自下马也没再与他交谈。
想到在马背上时,她呜呜咽咽哭泣,心里流出一丝愧疚。
程则绪若有所思,轻声开口,“你叫什么?”
细细想来,他还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陆嘉宁一想到他不顾自己意愿强行把她带到荒郊野岭,还只有她一个姑娘家的,心里就烦闷。
如今根本不想搭理他,倔强的往远处走了两步。
程则绪耐着性子,“你叫什么?”
晋中寻声,啃着饼子走来环视一圈,疑惑看他,“谁叫了?没人叫啊,这边黑漆漆的哪有什么人。”
见程则绪不理他,晋中顺着他的目光落在斜前方陆嘉宁身上,忍不住噗嗤一下。
真没想到程则绪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两人发展迅速,估计也就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吗?
晋中迈着步子朝陆嘉宁走近,脸上带着笑意,一脸谄媚,“在下晋中,黑骑兵副将,想问姑娘芳名?”
陆嘉宁见来人,是那个说她哑巴之人,不过也比程则绪好上千倍万倍。
至少不会凶她,也不会不顾别人意愿,随意将人拉至此地。
“陆嘉宁。”
晋中抬眉,声音高了几分,目光落在程则绪身上,轻挑眉。
“原来是陆姑娘,在军中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陆嘉宁朝他点头。
晋中朝程则绪露出一脸得意,随后便大摇大摆离开。
程则绪叹息,也知道自己不妥,走上前刚想去安抚陆嘉宁。
只见她手指一点一点扣着那白饼子,渣屑不断落在地上,快将那饼子掏出一个洞来。
顿时眉头一蹙,连那想要伪装的声音也变得生冷,“你就算不吃也不该作贱食物。”
意识到语气不对,瞬间又软了下来,“你若不吃可以给我。”
陆嘉宁眉头紧蹙,眼角泛红,泪水一滴滴往下落,幽怨的眼神是她最后倔强,“你凶我做什么?”
今日本就是他强行带她来的,一路上凶巴巴的,现在又开始凶她,攒了几日的委屈再也忍不住释放。
委屈变成泪水不停落下,她现在非常抗拒与眼前人说话。
程则绪一见她落了泪,还一脸委屈诉苦,他见惯了沙场上那些狄人,日日手起刀落,哪见过姑娘哭,还哭的这般惹人疼爱。
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抬手去给她擦眼泪,却怎么擦都擦不尽。
心里愈发急了,蹙着眉头垂眸看她,“我的错,不该凶你,你别哭了。”
“你不是想去扬州吗,等一切都结束我带你去,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陆嘉宁眸中含雾,不悦瞪他,“你以后不准凶我。”
程则绪想笑又不敢笑,他平时便这般说话,看见她作贱食物,下意识想训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兵。
小姑娘被他惹生气了。
眼前的小姑娘,娇娇气气,甚是惹人怜爱。
程则绪学着软下调子,“不凶你,以后都不凶你。”
“我不想去青州。”
程则绪见她表情没半点松动,只好哄着,“我护你安全,在青州附近安心待着,吃什么玩什么尽兴便好,等事情解决之后你想做什么与我说。”
陆嘉宁抬头看他,眼神中仍然带着幽怨,“当真?”
“自然作数。”
他如今不想让她离开,能拖一日是一日。
陆嘉宁打掉他的手,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抿了下脸,想着先如此作罢,到了之后再想办法。
“不准反悔!”
“自然不会。”
陆嘉宁见人好说话,立马上道,“我不想骑马。”
在马背上陆嘉宁都要散架了,到现在宁愿站着也不愿坐。
程则绪自责,“短时间没有马车,先忍忍,回来时给你准备。”
他们都是大老爷们,习惯骑马,装东西的那些算不上马车,自然不能坐人。
陆嘉宁无奈妥协,“好吧。”
见人不哭了,程则绪笑着抽出被她作践的饼子放进嘴里吃掉,也知道这粗粮她不愿吃,倒也不勉强。
还未去边境时,母亲总是疼爱程则珠,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把他日日丢在郊外训练场,每次受伤还要自己包扎。
现在看来,娇养也并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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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黑骑兵赶在傍晚到了青州附近。
只是远远望着城门,此时青州与前几日大相径庭,整个县笼罩在夜色中,青砖地面上黑漆漆的到处都是血迹,城门紧闭。
青州紧邻益州,益州县令赵恒早早就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生怕下一刻肃王带兵造反,他护不住益州子民,枉为父母官,随即将全部官兵派到城门严加看守。
日复一日,益州百姓皆惶恐不安,闭门不出。
程则绪率黑骑兵前来之际,益州县令赵恒难掩激动,迅速开城门相迎。
苦守数日,终于见朝廷援兵抵达,心中激动万分。
益州县令赵恒将程则绪迎入益州城,他虽然不识程则绪,却认得黑骑兵。
唯有黑骑兵身披黑色盔甲,亦可纵马在城中,独一份的特权,普通士兵只能着土黄色盔甲,此乃圣上早年所允。
赵恒虽然不知道远在南境的程则绪如何至此,但他深知此人前来,益州必然不会沦陷在反贼手里。
见那身披白色耀甲之人,赵恒顿时热泪盈眶,声音浑厚低哑,“程将军,益州百姓就托付给将军了。”
说完激动的便要下跪,晋中赶忙搀扶。
程则绪立即还礼,“赵大人言重了,分内之事,圣上命我等前来,自当保益州不失。”
赵恒年近六十,头发花白,白色胡须颤抖,激动地擦拭着泪水,“幸而等到将军前来,下官也算不负益州百姓之托,死而无怨。”
陆嘉宁被程则绪托付给赵恒,赵恒自知是程则绪带来的,不敢怠慢,让人带她回了府宅,赵恒则跟随程则绪身旁。
程则绪派罗兴来保护陆嘉宁安全,陆嘉宁顺利到达赵府。
夜色已深,赵家姑娘赵蕊前来照拂,已经从家仆口中得知是祖父带回来的人,随即安排了院子休息,谴来一个丫鬟照顾。
陆嘉宁一路上奔波难受的紧,没时间想太多,躺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