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了西院,二人坐在屋檐下观雨,微风拂过,带来一阵湿意扑在身上,倒也舒适。
禾善沏好茶边去厨房端点心。
许予朝从春芝那里拿来请柬递给陆嘉宁,“周二表姐给的,后日定安侯府赏花宴,想要邀请宁姐姐前去。”
陆嘉宁一怔,“周二姑娘给我送请柬做什么?”
周羡好已经知道她的事情,而定安侯府人太熟悉她了,她去实在不合适。
许予朝将请柬塞进她怀里,“她早便给我好多日,只不过来了几次也没见到宁姐姐,一直在我这放着。”
“皇兄说,让宁姐姐尽管去,当年之事皇兄已经压下,世间相似之人多了,那又能怎么样,顶多私底下闲谈几句,只要宁姐姐不承认便可,宁姐姐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去呀。”
陆嘉宁心里清楚,许承言在宫宴公开她的身份,也是想让她在京都望族前先露脸,又有陆贞阳这层关系,那些人不敢乱嚼舌根。
她若是去了,便坐实陆府姑娘的身份,可此行定会心中不快。
定安侯府老夫人爱菊,整出两间院子大种满了各种菊花,名贵稀有的品种不少。
定安侯派人从外面引来一臂宽的小河到外院,河水湍涌,两侧种满了稀罕物种。
每年会办两场赏花宴,邀请各家夫人姑娘前来。
一来替定安侯府拉拢关系,二来家中儿孙多,也希望借此机会偷察各家姑娘品性。
陆嘉宁摸着手中烫手山芋,一时说不出话,她宁愿去其他府上宴会,也不想去定安侯府。
许予朝见人犹豫不决,又急忙安慰,“宁姐姐莫担忧,皇兄也会去。”
陆嘉宁蹙眉,“定安侯府赏花宴何时邀请男子前去?”
有许承言在,她更不想去。
许予朝清了下嗓子环顾四周,悄咪咪凑近她,轻声道:“前些时日外祖母来宫中,我偷听到她们说五表兄和四表姐偷情。”
陆嘉宁猛一震,诧异看着许予朝,不确定询问,“二房周之远和三房周羡秋?”
禾善从外面端来糕点放在案几上,随后站在陆嘉宁身边。
许予朝捏了块鲜花糕点点头,“我正巧去乾坤宫听到的,只听到这几句便被赶出来了,母后还不让我乱说,不过我相信宁姐姐。”
名门望族重视清誉,家中丑事闹得再厉害也不愿与旁人提起,也就许予朝没什么心眼,才和她说。
许予朝吃着糕点,“我当时还以为听岔了,谁知会出这种丑事,不过外祖母是想请皇兄去,有皇兄在,那些公子哥们自然也会去。”
“怕是外祖母借着这次宴会给他们两个都相看,男婚女嫁早日摆平此事,毕竟是丑事,留在府上总归不好。”
陆嘉宁也听过许多辛秘之事,却怎么也不敢想堂兄妹之间……
许予朝见她还未缓过神,又喝了口茶,“宁姐姐放心,有我皇兄在,五表哥怎么也不敢打宁姐姐的主意。”
“皇兄说,宁姐姐整日不出门定会憋坏的。”
陆嘉宁瞧了她一眼,“你皇兄与你说的还挺多。”
也就许予朝单纯,许承言总让许予朝来骗她出去。
许予朝满自豪,“这几日皇兄对我很好,总派人送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定是觉得亏欠了我,想来弥补我。”
陆嘉宁端着茶杯润了一下嗓子,直接开口道:“我并不想去。”
许予朝不满道:“宁姐姐是想一辈子拘在院子里?”
“我可记得宁姐姐以前比我还爱玩,都敢剪夫子胡子,还是季敬川站出来顶罪,被挨了二十手尺,回府还被承安侯关祠堂了,宁姐姐如今倒是端稳了许多。”
陆嘉宁讪笑,“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亏得明和还记得。”
“我记忆可好了,宁姐姐比我还顽皮,丞相府哪个敢凶你,要换作是我,早被母后骂了。”
“这位是?”陆老夫人被于嬷嬷搀扶着走来。
听见动静,二人回头,陆嘉宁起身走过去搀扶着,“是明和公主。”
陆老夫人一惊,急忙行礼,“是公主啊,老身有礼了。”
她从未想过在府中还能见到公主,还和嘉宁坐一起闲谈。
许予朝急忙起身搀起,“老夫人不必多礼,我就来府上找宁姐姐叙叙旧。”
陆老夫人有些局促,“公主随意,老身不懂这些,多有怠慢。”
陆嘉宁解释道:“外祖母,明和是嘉宁很好的玩伴,外祖母不必拘谨。”
陆老夫人一脸不可思议,“玩伴啊,没想到嘉宁与公主相识,你们快快闲谈,我就是醒来见你不在,身边人也不知道你去了哪,想来看看嘉宁在西院做些什么。”
陆嘉宁平日里一直待在乐康院,突然不见,陆老夫人心里不踏实。
许予朝笑着,“我就是来寻宁姐姐说说话,后日有个赏花宴想请宁姐姐过去。”
陆老夫人欣喜,看向陆嘉宁又一脸心疼。
“嘉宁都陪我闷在府里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去街上逛逛,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倒是苦了嘉宁日日陪在我身边照顾。”
“嘉宁巴不得陪在外祖母身边一辈子,这算什么苦。”
陆老夫人摆摆手,“公主快坐下,我就来看看,这便回去。”
话落,于嬷嬷陪着陆老夫人回去。
陆老夫人舒了口气,“没想到嘉宁还认识什么公主,我这老婆子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大人物。”
于嬷嬷笑着,“这是好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不用担忧。”
陆老夫人也跟着笑,“我这乡野半路出来的老夫人粗糙管了,还不是亏得贞阳。”
“幸而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不用与京都贵客打交道,不然以我这乡野教养,也怕人家嫌弃,怕给贞阳丢了脸面。”
于嬷嬷不赞同,“老夫人命中带贵,何须操劳那些,自古以来孝道为先,她们见了您也该礼让三分。”
陆老夫人一走,许予朝急忙道:“这外面一直下着雨,我还是先回去吧,宁姐姐记得,后日上午我来接你一同去。”
陆嘉宁也不好再推辞,“好。”
将人送走,陆嘉宁去了趟厨房,陆老夫人这几日嗓子不便,刚让禾善去拿了药回来,想来应该煎好了。
陆嘉宁端着木托一路到乐康院,“外祖母,药来了。”
陆老夫人笑盈盈接过喝完,又一把拉过陆嘉宁坐在身边。
“我还是命好,上了年岁还有个乖孙在旁边照顾着。”
陆嘉宁笑着,“嘉宁命也好,还有外祖母疼爱。”
“就你嘴甜,后日出去转转,多结交几个姑娘,无事时也可约着一同上街逛逛,总闷在府里我也担心。”
陆嘉宁乖巧点点头,“听外祖母的。”
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占了这个位置,该面对的总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