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丫头,有没有心事郑月夕怎能看不出来,可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这次喜鹊没有支支吾吾,反而是叹了一口气道:“奴婢刚刚听到街边有人说快过年了要置办些年货呢。”
郑月夕一愣,一下子明白了喜鹊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她因为自己跟将军府别扭着让青莺打听到消息不必和自己说,却忽略了喜鹊和青莺也要靠自己联系着。
“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京中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喜鹊你下马车买些生肉,再叫两只飞鹰过来,喂饱了好让它们传信回去问问。”
“哎,说起来我也太不称职了,把那么多事都留给了青莺打理,自己却不闻不问实在是不该,正好快过年了,你有什么话想说的一并传回去。”
青莺和喜鹊可是孪生姐妹,从前又是一直作为自己的丫鬟被留在月夕院儿里,肯定没有离开过这样久,互相思念也是正常。
“小姐,您不是。”“我不是什么?”郑月夕摸了摸喜鹊的头,也不知怎的,自己总是把这个大自己一岁的丫鬟当成妹妹。
“是我的错,自已想要逃避却疏忽了你的感受,可是你这丫头也太能忍了,想青莺了就写信呗,我还能不让你写信不成?”
“可是奴婢不知该如何传信回京,毕竟……”“毕竟什么毕竟。”话再次被打断,喜鹊吓了一跳,郑月夕赶忙给她顺了顺毛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是我的丫鬟,也是我的姐妹。”
喜鹊怔在原地,眼里的水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溢了出来,吧嗒一声落在地上。“好了,你写一封信,我也写一封信,先写,写完了去买肉。”
郑月夕拿出一张纸,想了想写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帝隆那边可有动静?郭禄他们叫回去过年吧,你们一起。将军府如何?”
写完后看了一会儿,待墨汁晾干,这才卷了卷放进信筒内。事情问的是季兰和叶飘飘的事情,将军府则单纯的就是将军府。
从前她不知自己有家所以不想,后来知道有家却不能回,心中没有急切却有憧憬,如今她回过了家,却又觉得不像是家。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见着到了腊月二十三,郑月夕一行人乔装打扮,根据闻人娇的叙述,几人悄悄地去了乌甘桑京城江河北界的无人区。
无人区就是没有人的区域,是因为这里很容易迷路,若没有能指引方向的工具,十个进去的能有一个出来就不错,所以京城靠着这无人区,倒不如说是他们的安全区。
闻人娇养了一只鸟,那只鸟是乌甘桑特有的,叫长眠鸟,对长眠花十分敏感,经过训练可以在两点之间往返。
郑烨煜将小鸟放出来,灵巧的小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儿,随后缓缓朝着无人区的中心飞去,它的速度并不快,一直保持着能让人们看见它的距离内。
这里的把守并不是很森严,毕竟长眠花的香味本就有着剧毒,若是没有防护措施贸然前往,那一定就会是一条死路。
郑月夕在之后单独做出了一份可以避长眠花之毒的药粉,将药粉装在面巾内,可以有效的避免毒侵入体内。
几人几乎就是大大咧咧的溜达到闻人泉种植长眠花的地方的,偶尔遇到几个肩头站着一只鸟的黑衣人也轻松解决。
这里有一处院落,很大,门口并没有人进出,甚至都无人把守,也正是因为闻人泉的轻敌,几人几乎是以压倒性的武力将这院子里的所有人控制住。
院子里有十名暗卫已经被全部杀死,另外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以及两个太监及丫鬟,老者看到有人来了二话不说就杀人并没有惊慌,反倒是坐在院子中央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你们终于来了。”老者幽幽开口。“老先生在等我们?可知我们是何人?”“老朽并不知晓,但想来,你们应该是余庆的人。”
做了一个示意他们坐下的手势,老者叹了口气道:“长眠花虽然至毒,却也极美,老朽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花。”
“长眠花就像是地狱中盛开的曼珠沙华,虽美却也致命,可我的夫人却极爱那种花。说起来,我对毒并不精通。”
“我的夫人是这江河曾经有名的毒医,她制作出了一种可以防止长眠花毒入侵体内的药物,于是摘下了一朵带回家中栽培。”
“老朽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花匠,别的不会,就是会养花。我们认识后她便央求我帮她养活那朵花,我虽知是禁花,但还是同意了。”
没有人出声去打断这位老先生的话,老先生便自顾自的回忆着从前。“没办法,她太美了,和长眠花一样,美的不可方物。”
“我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她,从小心谨慎的帮她养活了第一株长眠花,到四处游历为她寻来更多,最后自己种植,她终于答应嫁给我。”
环顾四周,像是看到了那一片长眠花海,老人布满褶皱的嘴角扬了扬。“就在这不大的院落内,我们在长眠花海和长眠鸟的见证下成婚,生下两女。”
“原本以为只要在这无人区内生活便可以高枕无忧,但终究是我们想差了。五六年前,一个武功高强的太监意外迷失在无人区内来到了这里。”
“那时我的夫人已经去了,两个女儿也都已经不在人世,我许是太过寂寞便留了那人一日,可我忘了这里有长眠花。”
“我没多想便将避毒的香囊给了他,可他到底是吸了一些入体,我并不知情,直到他偷走了我的一只长眠鸟去而复返。”
“他带来的是一道圣旨,要我帮他种植长眠花。”说到这里老先生站起身,手里拄着拐杖,身形佝偻,一步一步朝着后院走去。
跟着他走了不大一会儿,穿过一个拱门,一片只有花根没有花身的长眠花海映入眼帘,绿油油的一片,生在这松软的沙土里却像长在石头上,任由风怎么吹都稳稳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