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第四境,走路也带风。
怒发冲冠的楚萧,一身煞气,沉默的吓人,乃至路过的杂役朝他行礼,都好似未瞧见,活像一头沉睡千年的雄狮,即将苏醒。
“三少爷这是怎么了。”有人嘀咕。
往日里,逢见他们问安,三少爷都会笑着回应,不像其他公子,从来都不正眼看人的。
“怕不是听闻青山老爷被打,跑去找潘世贵算账?”另一人小声道。
不说‘潘世贵’还好,提及这个名,几人都一脸愤恨。
楚家账房拢共有三位先生。
大先生是老太爷的人,平日基本都在外查账。
三先生体弱多病,已告假半年。
唯有二先生王潘世贵,常驻府中。
那可是个嚣张、外加心狠手辣的老混子,仗着自个是大夫人的远房亲戚,没少欺凌下人,特别是模样水灵的丫鬟,逢被他撞见,少不了一番调戏。
遂了他的意还好。
敢让他不顺心,各种理由克扣工钱。
要不咋说楚家是广陵城的大族呢?藏书阁建的如若宫殿,账房也造的非一般的阔气,仅门前的院子,都栽满了奇花异草,一眼扫过,颇有几分后花园的景致。
冷风一阵。
双目猩红的楚萧来了,怀里还揣着一把刀。
此地,未做赘婿前的他,每月都会来,来领月俸,那是他与父亲为数不多的收入来源。
三先生心善,从未为难过他。
看他不顺眼的是潘世贵,没给过他好脸色。
万万想不到,他不在家的时候,父亲会被打。
“畜生。”未等楚萧跨入前院,便见一丫鬟抹着泪跑出来,走的跌跌撞撞,裙摆上,还染着一朵嫣红的血花。
“小妮子,爷还没尽兴呢?”
淫.笑声随之响起,账房中走出一人。
潘世贵是也,松松懒懒的提着裤子,淫.邪中透着一股子阴狠,两排发黄的牙齿,映着晨曦之辉,更是泛着森然的幽光。
小妮子指定是瞧不见了,楚家少爷倒是有一个。
“哟,叶家女婿回门了。”潘世贵嘴角微翘,笑的戏谑玩味。
若是其他公子,他可不敢这般姿态。
但,楚萧例外。
大夫人说了,贱婢的后代,不用给其留面子。
笑着笑着,他就不笑了,是眼见楚萧从怀里拿出了刀。
“楚萧,你作甚。”潘世贵色变,下意识退了一步,祭了护体玄气。
可惜,他这先天二境的修为,不怎么够看。
楚萧也懒得与之废话,如猛虎般扑来,一脚踹爆了他的丹田。
啊...!
凄厉的哀嚎,登时响起,惹得三五杂役跑来。
入目,便见鲜血淋漓的潘世贵,身后还跟着提刀的三少爷。
“这.....。”
众杂役纷纷愣在当场,大清早的,这是啥个剧目。
“杀人了。”潘世贵扯着嗓子嘶喊,逃的连滚带爬。
“你个狗杂种,敢打我父亲。”楚萧怒火滔天,追上便是一刀,跑?今日纵跑到老太爷那,老子也得剁了你。
剁!
说剁就剁!
挨了一刀的潘世贵,一口气没喘顺,再没爬起身。
楚萧也没给他这机会,一刀接一刀,砍的血肉横飞。
咕咚!
身为看客的一众杂役,都在猛地吞口水。
惨叫引来了更多人,见此境况,也脸色煞白。
疯了。
三少爷疯了。
足有百八十刀,楚萧才罢手。
来时,他衣衫平整,长发也如瀑流淌。
而今再瞧,手、靴子、脸庞、发丝...能望见的地方,皆是血,无论从哪看,都像极了一尊杀人狂魔。
围观的人群,很默契的给其让开了一条路,连后到的楚家护院,也是左右看了看身边人,没敢上前。
直至楚萧走远,众人才凑到墙角下,完了,一阵干呕。
潘世贵已然没气儿了,俨然一堆碎肉烂骨,哪还有人形。
“活该。”胆大的人骂了一嗓子,脾气火爆如一护院,还吐了口唾沫,俺们讨个生计容易吗?隔三差五被你这个孬种克扣银两。
报应。
这就是报应。
三公子干的漂亮。
“这小子,下手挺狠哪!”不远处走廊,秦寿一声唏嘘。
不过想想,便也很理解楚萧当时的心境了。
父亲是孩子的逆鳞,换谁都会发疯吧!
要说这楚氏一族,也真有意思,下人都敢对主子动手了。
“楚家,怕是不会善了。”叶瑶一声轻语,她是没心没肺,直至老管家告知,才晓来龙去脉,楚少天和楚青山这些年,都是如此遭人欺凌的吗?
“丫头,你且先回去。”秦寿留下一语,直奔一方。
潘世贵也好。
账房先生也罢。
楚家毕竟死了人,他不得给姑爷善后?
不久,他入了一座别苑,有一老者,正坐于池塘边钓鱼。
定眼一瞧,正是楚家老爷子的贴身管事,王阁老。
对,就是王阁老,不止修为高深,还深得楚沧元信任,潘世贵这档子事,找他比找大夫人好使。
“阁老,好兴致。”秦寿一脸笑呵呵。
“是老夫去叶家拿人,还是你把人送过来。”王阁老话语悠悠,消息倒也灵通,潘世贵前脚刚被剁了,后脚他就知道了。
至于他口中的‘拿人’,指的自是楚萧,做了叶家的上门女婿,那小子涨行市了啊!三天回门,跑娘家来杀人。
“此事,可大可小,不用惊动老太爷了吧!”秦寿笑道。
说着,他还从袖中掏出了一颗紫色的珠子,满脸堆笑的塞到了王阁老手中。
钓鱼的那位,倒也不避讳,捏着灵珠,对着太阳看了又看。
嗯,是个好玩意儿,虽非世所罕见,不过,抵潘世贵那条烂命,绰绰有余了,打谁不好,去打楚青山?这与打老爷子的脸,有何两样。
狗仗人势的东西,死不足惜。
“老夫倦了。”王阁老揣起了灵珠,又拿起了鱼竿。
“那就不打搅您老了。”秦寿拱手离去,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是了解这位的,既是收了他的东西,定能把麻烦平的干干净净。
秦寿走了,一小厮凑到了王阁老身前,
“大夫人那...怕是不好交代。”
“那你不会把供状...写的好交代些?”王阁老淡淡道。
“明白。”小厮躬身退去,心中已有一篇美妙的文章。
所谓‘好交代些’,不就是把潘世贵这些年做的那些个肮脏事,细细罗列一番嘛!啥个收受贿赂,啥个欺男霸女,啥个草菅人命,有的没的,多多益善。
大老爷和大夫人只要脑子没进水,便不可能死揪着不放。
要知道,老太爷还没定继承人呢?真闹到他老人家那,真要把这事查个底儿朝天,谁都不好收场,毕竟,谁手里都不干净。
今日的阳光,甚是明媚,楚萧却甚感天色寒冷。
叶瑶跟在其身侧,也有这等错觉。
姐夫残存的杀意,让她有些不适应。
也或者,是因为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找不出丝毫温存,但凡爷爷稍微对他笑一笑,账房先生都不敢嚣张到去打他的父亲。
相比之下,她可太幸运了,有家族庇护,有老爹和姐姐疼爱,何曾受过半分苦。
“叶柔。”楚萧蓦的开口,“能否借我些钱。”
父亲为人太老实,遭了欺凌也是得过且过,今日是潘世贵,他年还有马世贵,杨世贵...谁知道要挨多少巴掌,留他一人在楚家,他如何安心。
“多少。”叶瑶故作清冷的话语,藏着一丝柔和。
“三...三百两。”楚萧声音略显干哑。
“记得还我。”叶瑶解下了腰间的钱袋,金票外加一些散碎银子,三百两是有的。
“多谢。”楚萧接过,大步走向小院子。
楚青山也是后知后觉,便要出门找寻,爷俩撞了个正着。
眼见孩子浑身是血,他吓得脸色一阵惨白,似明白了什么。
“宰了一条狗。”楚萧一笑,脱了血衣,进了房门。
再出来时,他怀中多了个包袱,乃一些随身衣物。
除此,便是娘亲和奶奶的牌位了。
“少天,你....。”
“父亲,走了。”
人生在世十五载,楚萧第一次这般强势,抓着父亲的手,不容置疑的跨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