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有思想准备，成林陪着爸爸去医生那里进行术前签字的时候，还是看出爸爸的紧张。
听完医生的各种术中不测情况的告诫，爸爸握笔姿势僵硬，字体走形，费了好大劲才把字签完。
成林拍着爸爸肩膀：
“爸，这是成熟的手术，张奶奶会平安无事的。”
爸爸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摊到头上终究还是会紧张一些。现在我平静下来了。”
妈妈和护工小刘在手术室外的候诊区等着成林和爸爸。成林跟爸爸商量，手术需要几个小时时间，出来后还要去重症监护室，护工这几天在这里也没有作用，先让她回家休息，等着张燕出了重症监护室再说。
爸爸也认同这样安排，他走过去让小刘先回家休息，等着电话通知再过来。
事实上爸妈现在在这里作用也不大，成林跟爸妈商量不如他俩都回家休息，自己在这里盯着就行了。
手术后的康复还需要接近一个月，需要合理安排陪护，不然大家都得拖垮。成林刚才问过医生，一个陪护根本顶不住，还需要增加一到两个护工。爸妈同意成林的意见，他们去护士站联系护工。
手术一直持续七个小时，主刀医生反馈比较成功，爸爸紧张的心情有所缓解。接下来重症监护室大约一个周，爸爸每天过来看看就行了。
爸爸让成林早点回悦南，眼下看来留下也帮不上忙。这点成林认可，跟爸爸回家后，直接在网上订了票，准备坐第二天下午的高铁回悦南。
按照医生的说法，张燕的病情，未来三个月到六个月还需要格外谨慎。
第二天早上去爷爷家吃过早饭，帮爷爷把院子里的地翻了一遍，坐下来把张燕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手术成功就是一个好结局，爷爷也很欣慰。
两人正聊着天，在组织部门工作的大姑突然进了院子，成林和周老爷子都有点吃惊。
成林起身问好迎接大姑，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老爷子看着闺女不解的问：
“你咋这个时候跑过来了？”
“来蹭饭不行啊？”
大姑跟老爷子开玩笑，老爷子看着成林问：
“成林，你相信你大姑是过来蹭饭的？”
成林笑着问大姑：
“大姑，爷爷的问题怎么回答？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你个小鬼头，你说真话就行。你姑是来蹭饭的，顺道问你几个问题。
部里前几天刚开过会，今后干部下派挂职的事都转到我手上。
我这两天看了去悦南挂职的干部，夏子贤、仇富春、游昆都走了麦城，我想听听成林你的意见，因为你在地方工作有不同的视角。”
成林看看老爷子，又看看大姑说道：
“大姑，这些年选派到基层锻炼的干部，主流是好的。到悦南工作的刘扬就是一个正面典型例子。
云州和悦南原来腐败的官场环境被她彻底打乱，揪出胡一道为代表的一大批腐败分子，重塑了两地官场生态，让两地的经济发展走上正轨。
如果分析不足之处，重要的还是与下派挂职干部的个人素质有关。夏子贤、游昆、仇富春原来在京城未必不是问题官员，他们是如何通过筛选一步步走上领导岗位的？又是如何上了挂职下派名单的？
这其中的猫腻底层民众都能看明白 。
他们都是所谓世家子弟，成长过程存在人为拔高的痕迹。下派挂职的背后，夏家和游家、仇家做了多少工作估计大姑都有耳闻，为啥有些人能推荐他们下派？里面是不是存在利益交换？这些事不难得出结论。
大姑，未来如果京城组织部门选派挂职干部，程序规范化，干部履职经历严格筛查化，或许能避免游昆、夏子贤、仇富春这样混资历的人钻空子。
夏家、仇家和游家子弟，到了地方后缺乏谦卑的心态，处处摆出纨绔子弟的派头，肆无忌惮的谋利猎色，这样的人对地方官场生态的破坏力巨大。
我看过仇富春和夏子贤的任职履历，他俩都是从国企曲线进入公务员体系的，避过了公务员严格的考试环节，证明我们的规则还有漏洞，还有空子让他们钻。”
大姑听完许久没有言语，老爷子也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他们把官位当成世袭制的，已经丧失了底线和初心了。
卫红啊，或许依你一己之力改变不了太多，但是可以从规则入手，把漏洞堵上，最起码在初始环节不要给他们操作留下太多的空间。”
大姑看着老爷子说：
“爹，成林说的这些事大家都知道，现实也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改变的。
现在高层已经注意到这些问题和弊端，我们部里也在研讨制定更严格的规避制度，更严格的筛查措施。
您说的对，把规则完善好，尽量把漏洞堵上，眼下正是我们正在做的事。”
话题太沉重，成林看着老爷子意兴阑珊的模样，就转换话题：
“爷爷给我和小涵孩子起的名字，大概要用第一个了。”
这个话题立马把老爷子的兴趣勾起来了：
“小涵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娃？”
成林笑着对姑姑说：
“姑姑，爷爷这样老八路出身的也有封建思想，重男轻女。”
老爷子有点急眼，连忙出来解释：
“你个兔崽子这是给你爷爷扣帽子。跟鬼子打仗，难不成你要你姑姑这样的女娃子上去跟他们拼？还不是我们男人冲在前面？”
“爷爷，那是过去的战争模式。如果今天我们还要去拿着大刀跟鬼子拼命，那是我们这代人的失职，也对不起列祖列宗，对吧？”
老爷子着急知道娃娃的性别，不跟成林纠缠：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娃娃是不是个男娃？”
成林点点头：
“小涵离开京城的时候查过，是个男娃，她也喜欢周云琪这个名字。”
老爷子心情大好，吃饭的时候让成林特意给他倒了一杯补酒，一口喝下，他要庆贺一下周家有了革命的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