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
六叔公一手抚摸脸上的胡渣，另一手向研究生比了一个六。
“可是我们不知道博学家还有多少台无人机？而且刚刚你们破坏的也不一定就是最后一台啊？”
pIG满嘴跑火车一般，一连串问了两个问题。
“呵呵呵，你先别急，先听我讲完。”
研究生拉出一张椅子，缓缓坐下，背靠在松软的椅背，翘起二郎腿。
“你们应该有疑问，我和阿东怎么活下来的。”
他向这边瞥了一眼，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们还记得那扇打不开的窗吗？”
窗？
记得研究生多次拉动了阅览室的窗户无果，之后注意力便转向了阅览室的其他角落。
“我们就是从那扇窗爬出去的。”
研究生做出了解释，描述了当时和阿东一同跑出阅览室的画面：
“当时丧尸们已经涌了进来，阿星脚被丧尸拉着，阿东就选择搬开折叠椅向丧尸拍去。
这一举动自然而然断绝了我们爬上通风管道的念想。
所以阿东当时像疯了一样，哭哭啼啼，抽起折叠椅横扫开那群丧尸，但是没有什么作用。
它们一步又一步向阿东逼近。
我曾经尝试过用衣服卷在手上强行打碎玻璃，可惜之前讲过，这些玻璃难以破坏，只能强行拉开。
丧尸基本上都往阿东方向走去，还有一部分在吃角落那几个尸体。
这给我争取到了拉动这扇玻璃窗的时间。
我一边硬拉，一边观察阿东的情况，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必须靠这短暂的时间找出生路。
好不容易拉开窗，所幸我们身板比较小，缝隙正好可以供我们一次一个人离开。
可是这时候阿东坚持不下去，折叠椅都掉地上了，丧尸也是快要把他生吞活剥。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很极端……的行为……”
研究生讲到这里，停下了陈述，笑容逐渐消失，眼眶变得红润起来。
他这一段描述都对当时在通风管道上所见所闻给出了解释。
丧尸啃食声音并不是在袭击研究生或者阿东传来的，而是正在吞吃原本在阅览室的尸体。
还有折叠椅掉落声，丧尸围住了他们两个等等，都只是虚惊一场。
李盛豪眼睛聚焦在研究生表情上。
只见他嘴唇抖动，收起了二郎腿，“呃”了一声，却说不出话。
随后他便低下头，摘下眼镜，一手抹开眼泪。
眼泪如同露珠，散落在会议桌上。
到底是什么极端的行为？
除了研究生，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头锋咬紧牙关，帽檐下压，遮盖住表情。
李盛豪心中突然有一个让人不适的画面，双眼木然，手捂住心脏。
难道是？！
“我……刚刚说过，部分丧尸被角落的尸体所吸引，所以我……”
研究生声音哽咽，呼吸急促，话语变得模糊不清。
“我为了救阿东，把死去的小薇也……”
“薇……\"
小头锋身体摇摇晃晃，伴随着压抑已久的呜咽。
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摘下单檐帽，双手紧抓窗沿，下巴挤压着胸膛。
眼泪打湿了衣襟，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他的身体向前倾斜，膝盖顶在玻璃上，整个人几乎要跪倒在地。
哭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充满了深深的悲痛和不舍。
原来研究生和小头锋刚刚谈的就是这个，应该算是给了他一点心理准备。
没想到如今竟然连安息都是如此奢侈……
会议室中充斥着啜泣，阿东和阿星更是哭成了泪人。
“所以……我和阿东才得以逃脱。”
研究生猛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摆脱悲伤情绪。
“呼——”
他调整着呼吸，左手捂住胸口，深呼一口气，手擦走泪水，继续描述他的故事：
“我趁着丧尸们被分散注意力，拉上阿东往窗户缝隙挤了出去，期间还被压伤。”
研究生撸起袖子，展示一块淤青。
“幸运的是博学家把昨天下午那群丧尸几乎都吸引了过去，我们从原路返回，途中没有丧尸堵路。”
他拎出一根钢管，放在桌面，这根钢管大概是当天用来堵住丧尸进攻的。
“于是我们两个跑去大门口，从门口绕上二楼会议室，也就是这里，这也算是博学家的百密一疏。”
“那是怎么遇到他们三个的？”
pIG指了指黄狗三人，打断了故事。
“大概是半夜的时候，这个窗没关紧，我听到了动静。”
研究生的目光停留在半关闭的窗户上。
“当时正好看到贝婷一瘸一拐的，两个人扶着她，我们就招呼他们上来。”
这几天诸多劫难，团队慢慢汇合也算是一种慰藉。
至少希望犹存。
“我一直在思考对付博学家无人机的计划，可是毫无头绪，我一去想计划，就想到小薇……”
果真如此。
研究生在阅览室中没及时反应过来博学家的计划，就是因为小薇的死亡影响心情。
而且在逃亡期间还……
在资源匮乏，情感重压之下，情绪不崩溃已然是奇迹，更别说思考计划。
“直到我听到娴俞提起在入职药店前在剥穴专家研发部实习过的经历，给了我破局的思路。”
什么？
听到这个信息，李盛豪立马顺着研究生瞟向娴俞，心中不禁一震。
虽然灭蚁药和西药都属于药类范畴，不过这两者之间算是天差地别。
但这跟对付博学家和无人机又有什么关联？
研究生耸了耸肩，眼神示意娴俞。
娴俞点了点头，介绍起摧毁无人机计划的来龙去脉：
“我实习那时候公司已经在筹备使用新型无人机了，据说是跟另外一家科技公司合作。
计划是做一次为期数天的实验，剥穴专家利用这个技术在登湖岛上清杀害虫，录下视频。
视频用以今年科技节向大众展示无人机巡检系统以及便充功能在灭虫领域之中的应用。
而科技公司做了一个【手机App】，用来查询区域内无人机情况。”
研究生做出一个手势，向娴俞投以微笑，顺着娴俞的话解释说：
“于是我想到了利用这个App查出博学家无人机的数量并找出它们的位置。
至于手机就归功于阿东了，幸好他手机电池续航能力强。”
没等他说完，阿东解开屏锁，点开了App，放在桌面上。
上面显示了一张平面图以及几个蓝色圆点，界面简单直接，没有多少花哨的图标。
“蓝点就是图书馆内的充电台，应该是科技节中遭遇了丧尸危机之后被丢在各个角落的。”
研究生站在团队中间，指尖指向蓝色圆点并拖动地图。
“之前无人机还在的时候，会存在其他颜色。”
视线跟着他的指尖，纵观全图，除了背景灰色和蓝色圆点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图标。
“可是既然他有三台无人机，为什么他要用不同的无人机而不是只用一开始那一台呢？
这样不是还更好偷袭我们吗？而且他也没有继续寻找我们踪迹。”
对于昨天晚上逃脱阅览室后的风平浪静，pIG提出了疑问。
“这就是博学家的高明之处。”
研究生食指托了托眼镜。
“他无人机可能是前面已经长时间使用过，电量不足以继续行动，所以用了第二台。
这样就算第二台被破坏，也会给我们留下【心理迷雾】。
让我们去想原本那一台会在哪呢？
所以即使逃出那群丧尸，也让我们不敢贸然外出进攻，这样就给了他养精蓄锐的时间。”
原来这就是一场心理博弈，即使是博学家，也是在做一场赌博。
“我早上就想和黄狗去捣毁无人机，但始终有一个瑕疵，就是不能只破坏掉一台。”
李盛豪观察手机蓝色圆点，其中之二在楼层两侧相对，之间没有任何障碍物。
“你们都看到了，只破坏一台，我们的行踪必然暴露，阿东手机电量也熬不过无人机。”
研究生关掉了App，手机交还给阿东。
“但是中间有一台无人机竟然飞下去攻击你们，我们这边正好趁着枪响接近剩下那一台。”
六叔公手搭在李盛豪肩上，向其他人指着。
“这是他想的计划，利用什么猫腚效应，666.”
猫腚？
李盛豪顿时无语，这都听成了什么……
“嘻嘻嘻，不愧是生蚝。”
“说了这个计划是成功的嘛。”
旁人对计划赞赏有加，李盛豪沐浴在认可之中，低下头，脸红了起来。
“是锚定效应吧。”
研究生补充道。
“你们是想让博学家依赖你们已经走投无路的信息，利用小锋作为底牌摧毁无人机，我说得对吧？”
果然，还得是研究生……
“博学家留了后手，没有两台一起上，不过他没有想到我们还有新的帮手。”
照这样说，双方计划实际上是互补。
缺少任何一环，博学家的无人机都不可能完全清除，形势注定也不容乐观。
“也没有想到我和阿东还活着。”
团队完美利用了晚上那一点的信息差，打出一场精彩的博弈胜利。
说是赢了，但是赢得惊险万分。
险胜，也算胜利。
李盛豪借此空当抬眸观察会议室角落。
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团队，镜头内红点不断闪烁，让人忐忑不安。
“博学家并没有在监控室内观察我们行动，只是单纯地利用无人机所拍的图像视频分析形势。
不然我们在监视下不可能这么顺利摧毁他的无人机。
现在他的无人机已经全部摧毁，进攻手段几乎瘫痪。
而我们只要等下面尸潮散去团队就能前进，没有必要去涉险。”
研究生站在摄像头底下，似乎看出了团队顾虑之处，抛出了一个选择题：
“所以是就此罢手，还是就地反击呢？”
单单摧毁博学家的无人机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
后面还不知道他埋藏了什么陷阱，留着什么手段。
所幸监控不再是威胁。
李盛豪松了口气，看向历尽沧桑的团队。
贝婷、阿星受到大大小小的擦伤，自己也刚从低血糖恢复。
所剩无几的资源以及这几天的心理压力都困扰着团队。
如果选择对抗，搞不好会徒增压力，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如果选择放弃，对不起小薇，对不起孩子……
李盛豪来回踱步，反复思考。
对抗，还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