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鼎拿了个第二,打开护目镜,露出的那双眼睛闪光熠熠,似夜空中最亮的星。
“怎么?看呆了?”
福鼎鼎弹了一下她的头盔把人拉回神,嘴角的笑深了深。
肇倾期干巴巴地点点头,“挺厉害。”
又补了一句,“我也想试试。”
福鼎鼎皱眉,“别去了,上面下来速度很快你掌握不住,我带你去那边滑。”
“不要,我想去。”
“太危险了,不去。”
“要去!”
“不去!”
肇倾期有点急了,“我就要去,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会滑了,很顺畅,跟滑板差不多,我能控制好的!”
福鼎鼎“噗嗤”笑出声,“你急了?”
“反正我要去!”
肇倾期难得的小脾气取悦了他,福鼎鼎想了想,认命地低头给她检查装备。
“去去去,不拦你了。但你要给我保证啊,别急,保持速度和方向,安全第一,听到没?”
“别敲了,我脑袋疼。”
“问你听到没?”又给她的头盔敲了一下。
“听到了听到了,真啰嗦!”
再一轮比赛开始,肇倾期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和那些人点点,全神贯注,平稳出发。
耳边疾风呼啸,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肇倾期锐眼专注,一路极速滑下。
她想拿个名次,余光里的唯一白紫色身影是唯一的原因,不禁压低重心并前移,秒秒间就超了三四个选手,目测三十米的时候又加了一次速,刚好卡在第三个过线。
坏消息是速度过快刹不下来了。
正当肇倾期慌乱之际,福鼎鼎居然从侧面疾滑下来,一个转弯飞过来把人扑倒,抱团擦着地飞出去了好大一截。
一停下,福鼎鼎就慌忙查看肇倾期的情况,看了一圈没什么皮外伤又到处摸摸按按,“有没有哪里疼?这里伤到没?这里呢,疼不疼?”
“我没事。”
肇倾期是被福鼎鼎紧抱在怀里护着的,头发丝都没掉一根,反而是福鼎鼎脸上划伤了一道。
肇倾期忍着头晕起身去拉他,“你脸出血了,快起来去处理一下。”
休息室里暖洋洋的,肇倾期坐在一旁边给他擦药边听着福鼎鼎数落她,“不是提前说好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你还滑那么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真的是,你要气死我啊肇倾期,早知道你那么叛逆,说死不让你上次场了……”
“脸偏过去,粘创可贴。”
福鼎鼎听话照做,嘴里还在持续输出,肇倾期已经习以为常,继续手里的动作。
“错了错了,再也不会了好吗?你再叨叨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肇倾期对福鼎鼎这张嘴是真的只有举白旗的份,一句话反不出来。
“那我我说的你听见没有啊肇倾期!”
“听见了听见了。”
“你听进去没有啊你?”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
“你最好是啊,要是再有下次你就别想着跟我说话了!”
“好好好,不跟你说话了不跟你说话了。”
“肇倾期!你能再敷衍一点吗?!”
“嗯,能能能……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没有下次了,我保证,现在行不行了?”
“懒得跟你讲了我!”
“……”
玩了一天,关系算是缓和了一些,福鼎鼎兑奖拿了一个投影仪,说晚上拿着肇倾期的免费券好好吃一顿,然后看个电影。
趁着福鼎鼎捣鼓那个投影仪,肇倾期放水打算洗个热水澡,但衣服一脱猛然顿住。
脖子上空白一片,项链不见了。
肇倾期一慌,浴室翻了个底朝天,衣服也翻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
“福鼎鼎!”匆匆忙忙跑出来,身上只有一条吊带和短裤都没注意,“我项链不见了!”
“什么项链?”福鼎鼎顾不上欣赏美色,看到她光洁的脖颈瞬间明白,“石榴?”
“嗯,不见了……”肇倾期眉头皱成一团,神色慌张,“肯定是今天摔掉落在雪场了,我去看看,你先弄投影仪,我马上回来。”
肇倾期穿上外套就往外跑,福鼎鼎想都没想也追了上去。
场馆已经关了灯,肇倾期和福鼎鼎点着手机直奔那个雪坡,小心翼翼地一寸寸找。
夜里温度很低,肇倾期冷得瑟瑟发抖。
“找不到就算了,回去再给你买一条。”福鼎鼎也没来得及穿外套,捞起肇倾期劝她回去。
“不行,我再找找,你先回去,待会儿不是还要看电影。”
福鼎鼎烦躁,“走个屁,我走了你怎么办,这么冷的天……”
“你才是要冻成冰棍了,别犟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回来,再找不到我就不找了。”
福鼎鼎看着猫着腰头也不抬的人又气又无奈,“……太冷了先回去,明天又来找好吧?今晚又没人,要在明天也不会丢,听话,我们先……”
“等等!”肇倾期突然一声打断福鼎鼎,朝雪坡下面那点红色迈去。
这是个天然雪场,雪道并未经过大幅度修葺,坡度相对较大。
肇倾期探去的地方是个陡坡,福鼎鼎给她打光,担心地一再叮嘱,“你小心点!当心脚下别踩空了,好好看路!”
要不怎么说墨菲定律存在,说什么来什么,福鼎鼎话音刚落,眼瞳就猛缩。
“肇倾期!”
身体比嘴快,揪住了肇倾期的衣摆使劲一扯,两个人都失去平衡向下摔去。
第一次见识凌晨的医院,让人窒息,让人恐惧,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极致的安静每一刻都在凌迟她的心脏,连呼吸都痛。
半个小时之前,抢救室门口的兵荒马乱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福鼎鼎整个头都是血,干净的皮肤还苍白得骇人,全身冰凉好像沉睡不再醒来。
她在寂静的走廊里寂静,无人看破她的内心此时溃不成军……
福鼎鼎……
还是因为她,又是因为她。
有他在,她总是能安然无恙,就像刚刚的事故,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仅仅是浅浅擦伤,而护着她的那个傻子却一头撞上雪下的石头流了一头的血,染她一身,吓得她拨号的时候差点失语。
身上她拒绝处理的伤后知后觉地疼,但肇倾期多希望可以再痛一点,再痛一点,狠狠地给她惩罚毫不留情,这样她就不会感觉自己的心要撕裂了一样,也不会一呼一吸都是悔意、是自责,是满满的害怕和担忧。
肇倾期掏出那条项链,宝石的红色现在看起来比福鼎鼎进去时候的那一脸红色更黯淡,僵硬的手指紧紧合拢又用力,她就应该听他的话,项链固然重要,但那是福鼎鼎啊……
单薄的身影弓着腰身把脸埋进手掌,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流出,砸在洁白的地板上。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