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独自开朗的槐荫,又看看脸色沉默的傅临州,虽然不理解但也艰难地接受了。
也许这就是公主的世界。
傅临州站在原地,绷直的嘴角似乎在纠结什么,最终还是上前拉住了走远的槐荫, “不叫老婆。”
槐荫歪歪头。
傅临州垂眸看着她,没说别的,只是固执地重复:“不叫老婆。”
他一个男人……这样好怪。
槐荫眨眨眼,“哥哥那你可以叫我老婆。”
傅临州的嘴角又往下落了一点,声音很低:“那和穆忱一样。”
槐荫想到233说男人喜欢特殊一点的称呼。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小鬼这下有一点苦恼了。
傅临州的声音沉稳又平静,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循循善诱:
“可以是和老婆类似、又没有人叫过的称呼。”
“哥哥,你想让我叫你老公吗?”,可小鬼这次没上当,她认真地摇摇头,“不可以哦。”
“哥哥你还是换一个称呼吧。”
男人表情没变,但语调却降了下来:“为什么?”
老婆行,为什么老公就不行?
“哥哥,你有一点笨笨的。”,小鬼皱皱小脸,拽着傅临州的衣角示意他弯下腰,神神秘秘地趴在男人耳边说话:
“只有我们结婚了,我才能叫你老公哦。”
“那为什么穆忱叫你老婆就不用等结婚。”
“因为老公只能有一个呀?”
傅临州向前两步离槐荫更近,清清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
“可是在我们这里,你并不只能有一个老公。”
小鬼呆住。
A101沉默。
——
温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他和槐荫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亲密无间地一起长大。
她第一次上学、第一次来月事、第一次被男生告白……所有的第一次都有他在一旁见证。
两家的父母太忙,他们又是邻居,温良比槐荫大三岁,理所当然地承担起照顾女孩的任务。
从小到大,她全部的生活都被他安排照顾的井井有条,少女在名为“温良”的参天大树保护下平安长大。
因为家人和温良无条件的溺爱,少女长成了任性又娇气的模样,难伺候的坏脾气只有温良能忍受得了。
他们会在两家人的见证下立下婚约,顺理成章地在大学毕业后结婚。
就算荫荫不喜欢他,对他的态度很坏很恶劣,但那都没关系。
他爱她,他会一直宠着她,所有试图插进他们其中的第三者都被他在背后处理掉了。
她只要永远待在他布下的温柔织网中任性妄为,不要试图从其中逃走就好。
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
他是温家流落在外的真少爷。
心思不正的保姆嫉恨温家奢侈富裕的生活,便在温母生产时用自己的孩子掉了包,怕被主人家发现很快辞职回了老家,带着温良在偏僻又贫穷的山村中生活,对他非打即骂。
这件荒诞的事在温良十二岁那年被温家发现,他被管家从小山村接了回去,本来以为等待他的是温暖和睦的家庭,但现实却给了温良当头一棒。
温家选择接温良回家只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会损害温家积累打造的好名声,并不是他们对温良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温家虽然给了他优渥的生活环境,佣人对他的态度也很恭敬谦卑,但……
鹊巢鸠占他十二年人生的温瑜最终因为温母的不舍被留了下来。
比起举手投足高贵优雅、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的温瑜,温良这个从小干农活、长时间在田地里风吹日晒的真少爷长相阴郁、性格懦弱,和温瑜站在一起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并不受到众人的喜爱。
不过温良才不在乎他们喜不喜欢他。
他只在乎隔壁家那位比年画娃娃还好看的女孩什么时候来温家玩。
——
温良听佣人说她和温瑜是青梅竹马,两家的夫人是世交好友,一起约定如果生下来的小孩是一男一女就定下娃娃亲。
“要我说,这大院里的少爷小姐们,有哪个不喜欢槐小姐?不过还是小少爷最配她了。”
“可是……”,另一个佣人的声音低了下来,“这娃娃亲是两位夫人之前就定好的,谁也没想到会弄出真假少爷这种事,现在大少爷回来了……”
“这婚约对象是不是该换人了啊?”
温良躲在门后面,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一下。
“这……”
“何姨,把冰箱里的樱桃拿出来缓一下,荫荫一会儿过来的时候吃温度正好。”
佣人的交谈被温瑜的声音打断,他站在楼梯上,温润含情的面庞上挂着浅笑,两个佣人摸不准他听没听见,连忙点点头退下了。
“你听到了吗?”,长得像小王子一样温柔高贵的少年慢条斯理地下了楼梯,看到周围没人就变了一副面孔。
“只有我才和荫荫最般配。”
“你是真的温家少爷又如何?”,温瑜看他的目光带着怜悯。
“知道是谁一定要我留下来的吗?”
“是荫荫。”
温瑜勾了勾嘴角,冲温良扬起轻蔑的笑脸, “妈妈本来要把我送回去的,但是荫荫听了之后哭得很伤心。”
“妈妈宠她,就把我留下来了。”
温瑜站在温良身边,总是映着明朗笑意的蜜糖色瞳孔被嫉妒和阴郁填满,居高临下地看着身材瘦小的温良。
“你拿什么和我争?”
——
温良只因为温瑜的话难过了两天。
直到——
温母看到懦弱阴沉的温良很是头疼,给他找来了各个方面的礼仪老师和课业老师教导他。
温良正穿过花园急匆匆赶往另一栋楼上小提琴课,眼前突然落下一只淡蓝色的坡跟小皮鞋。
“喂,你——”,头顶传来一声娇喝,“我的鞋掉了,你给我捡起来。”
这天的阳光很好,穿过树杈间隙在茵茵草地上落下点点光斑,温良抬起头,恍惚间觉得自己见到了天使。
温良大脑里的血液急速上涌,他兴奋地浑身发抖,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控制自己不要吓到槐荫。
“你怎么在树上,是下不来了吗?”,温良抬起头,模仿温瑜最擅长的笑脸,只是因为年纪尚小伪装功底不够看起来有些僵硬。
“要不要我帮你?”
槐荫被戳中心思有点脸红。
她觉得被挂在树上太丢脸,所以才没有喊佣人来,温家的佣人知道温瑜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槐荫,于是都离花园远远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槐荫狐疑地看了眼温良的小身板,抿了抿唇,“你能行吗?”
温良在乡下经常爬树捉知了下水捉鱼,这点距离对他来说简单的不得了。
他放下琴谱,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枝上,冲槐荫伸出手,“抓住我,我扶着你下去。”
槐荫有点害怕。
温良给她下强心剂,“别担心,就算摔了也有我给你当肉垫,不会让你受伤的。”
槐荫犹豫地伸出手。
温良接住槐荫,抱着她慢慢往下爬,但终究还是小孩子,快要落地时,温良手臂抽筋一软,带着槐荫摔了下去。
像雪团子一样软绵绵又带着香气的少女趴在他的身上时,温良觉得哪怕现在让他死掉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