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县第一招待所门前,两位老爷子手搭帐篷,看着苏逸风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两人似是想着心事,都没有说话,因而只有干巴巴的脚步声,显得气氛很沉闷。
“唉……”
齐宣长叹一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蒋太隆拉回思绪,蹙眉看着齐宣:一副有屁就放的神情。
齐宣讪笑一声,感叹道;
“难怪都说:自古妖孽多作怪!!看看这个苏逸风,可不就是妖孽作怪!!”
蒋太隆不接话,闷声地向前走着,只是从拧紧的眉头看,似乎是在思索齐宣的话。
齐宣抬了抬金丝眼镜,侧头看着蹙眉不语的老领导兼老搭档,接着说道:
“老蒋,你说这小家伙,怎么那么妖孽呢??好像什么都强的吓死人,根本与他年龄严重不符。
就我家那大学教书的齐叶良,相比这小家伙都逊色一截,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透。
唉……可惜了,家境跟不上,只能窝在临湖这个小地方,有才没处使,也只能作妖了。这样的国之栋梁之才,就这么糟蹋了。”
闻言,蒋太隆被逗笑了,看着齐宣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抬起手指不断点着齐宣,笑骂道:
“你个老齐,还玩这老把戏,又想拱着我出面,自己躲在后面看好戏?
你既然欣赏、喜欢那小家伙,凭你的能力与人脉,解决上学的这点小事,还算是个事??”
齐宣一点也不怒,对这老搭档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而是翻了下白眼,回应道:
“你老蒋什么人,我更清楚,煞费苦心地又是出试题,又打听这打听那的,别跟我说,你是吃饱撑的没事干。
我若不识趣地乱出手,以后在单位,还不天天被你穿小鞋,只是你干大事,我申请给你跑跑腿,这总该行吧。”
就在两个老爷子又进入互掐状态,告别而去的苏逸风,却重回到心事重重的之中。
一路上,盘算着钱有国在知道自己被赶出教室后,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极端措施?
跟踪威慑?爆打泄愤?还是直接下黑手除掉自己?
揣摩着这些选项的可能性,苏逸风悲哀地发现,以钱有国的黒道出身属性,每个选项的出现,似乎都有充足的理由。
最最让苏逸风不能忍受的是,他还没有搞清楚钱朵朵为什么害自己??搞大肚子却让他顶包,让他成为天下第一大冤种的到底是谁??
如此大仇怎么能不报!!
如果大仇未报,却又因此事而死,那真是死不瞑目。
进了发电厂老宿舍区,又被路边闲聊的两个邻居打趣一番,苏逸风才情绪低落地回到六排6幢25号。
红砖院墙上,那疯不择地的零星野草,终于褪尽所有绿意,干黄地在冬风里摇晃。
简单的门楼下,漏风的院门并没有关上,院子里传出热烈的交谈声。
苏逸风瞬间呆住,这一刻,他已确信,他最怕见到的父母,绝对让他遇上了。
否则,家中若只是苏逸兰在家,绝没有这么热闹。
苏逸风本能地后退两步,正想转身而走之际,却突然僵住身子,心想;进去大不了挨顿揍,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片刻后,只见苏逸风再次摸了摸装着外汇券的口袋,似乎从路丝给的谢礼中,找到了底气。
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抬步走进院子。
一进院子,吓了苏逸风一大跳,只见客人从堂屋都坐到院子里了,小老幺都被挤到水井这边玩。
小老幺只要睁开眼,仿佛永远不知疲倦,只见她正噘着小屁股在水井边挖水坑。
一见苏逸风,瞬间眉眼笑成了弯月,盛情邀请道:
“哎呀,三锅回来啦, 三锅我们一起挖水坑呀,也养好多好多红鱼呗。”
小老幺用她那小短手,极力地比划着。
苏逸风一眼就知道,估计小老幺又在哪里看到人家养金鱼了,所以回家了还念念不忘。
“乖,你玩吧,三哥有事呢。”
揉了下四妹的小脑袋,苏逸风往院子里面走,此时,堂屋里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看看,这两娃站在一起,简直太般配了,这就是天生的缘分啊。
刘会计,你看大强这孩子,一表人才的,现在是县棉纺厂正式职工,一个月怎么说也有45块。
你家兰兰真跟人家过日子,有这家底子,这日子想不过好也难……”
苏逸风瞬间明白了,他这是撞上双胞胎姐姐苏逸兰相亲之事了,立马心生不快。
苏逸风也不知道这种不快,是纯粹的对苏逸兰的歉疚,还是对父母重男轻女的不满。
“曹婶子,如果真做成亲家了,我们苏家一定好好谢谢你,我和大强都是绵纺厂的,虽然没打过照面,但听过大强的口碑不错……”
大嫂李彩云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她那卖力为大强备书的语气,苏逸风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的不快感噌噌地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