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县煤球厂。
不到9点,许尔永骑着二八大杠的身影就出现在厂门口,吓得门房董大爷一个激灵。
老头子慌忙丢下茶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拉开大门,然尔谄媚地笑着问候:
“许厂长,报纸已送过去,上面有……”
董大爷知道许尔永前段时间一直上心苏逸风的事,所以想告诉他今天报纸,头版头条上就有苏逸风的大事。
只是,许尔永没有如同其它职工那下,进厂不得骑行,而是顺着董大爷打开的门缝,就骑了进去。
所以听到董大爷提起报纸的事,心中想的是:每天讨好,怎么都这事。
东北角办公楼下停好车,他没有上楼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到一车间。
眼看着煤球厂效益越来越差,许尔永担心,再不抓紧时间跳出这泥潭,这辈子就陷这了。
所以摆弄好刘秀梅,许尔永还要赶到吴成典那边,借着邀功机会,尽快搭上关系。
在一路问好中,许尔永踱着八字步,进了一车间。
看着袁跃小跑着从里面迎出来,许尔永笑盈盈地问道:
“袁主任,给你车间添的工人,已来上班了吧?”
“许厂长,没有接到通知啊,再说,没有你的指示,谁安排的人我也不接啊。”
袁跃以为那个厂领导胡咧咧,立即表忠心道。
这马屁拍的,让许尔永心里好一阵舒服,他笑呵呵地解释道:
“昨天晚上刚决定的,所以来看看人来上班没?”
袁跃一听这话,就知是怎么回事,看来是许尔永的关系户要进来,因此,表态道:
“人确实没来,不过,既然是许厂长的人,我袁跃就知道怎么来事了,只要人到一车间,你瞧好……”
不待说完,许尔永就知道对方会错意了,抬手打断道:
“袁主任,事不是这样办的,厂里响应县里政策,把刘秀梅会计调到你这第一车间,目的是加强一线力量,所以要领会上级精神。”
“啊,刘……刘会计?”
袁跃震惊道。
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赶紧讨好地补充道:
“许厂长,你不常来点拨点拨,你看我这思想觉悟又滑坡了。刘秀梅只要报道,保证严格要求、严格管理,确实让一车间出效益。”
袁跃这下算是搞明白了,来的人不仅不是许尔永的关系户,反而是得罪他被下放的刘会计。
看着许尔永神色不对,以为对自己有了意见,袁跃赶紧续道:
“许厂长,那刘秀梅确实没来报到,但凡她来了,只要一说是您的意见,我一准把事情给您办妥妥的。”
看着一脸焦急的袁跃,许尔永这才意识到,刘秀梅把他昨晚的话当屁了,瞬间炸毛。
脸色骤变,怒道:
“袁主任,立即叫人,带上保卫科,去财务室把人给我揪过来……md,敢不服从管理,反天了不成,?”
县煤球厂这一亩三分地,他许尔永就是土皇帝,如今刘秀梅竟然拿他的话当放屁,杀鸡儆猴是必须的。
煤球厂财务室。
小老幺苏逸香,还是无忧无虑地蹲在地上玩纸牌,她还没有意识到,以后跟着妈妈上班的机会,昨天夜里已经被宣判没了。
刘秀梅坐在工位上,一脸愁容地看着苏逸香,实际上早已神游天外了。
到一车间当普通工人,肯定是没有机会带孩子的。
送孩子上幼儿园,倒是个好办法,但学费是个大问题,每天接送孩子更是个大问题。
昨天一夜,刘秀梅都没有睡,纵使三儿苏逸风安慰她的话,时常回荡在脑海,但总被恐慌与紧张感压着。
“妈,真没事,你就相信儿子一回,所以今天你就别去上班了,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行。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
“唉,妈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或许是为没有听苏逸风的劝解找个理由,刘秀梅喃喃自语道。
“嘭……”
突然,财务室门被暴力踹开。
“哇……”
正在地上玩的苏逸香差点被夹在门与墙之间,被门撞到连翻几个跟头,便嚎啕大哭。
保卫科长李帅一看,差点出人命,心虚之下,反而先声夺人,呵斥道:
“刘秀梅,你是来上班,还是来带孩子的??在厂里带孩子,孩子出了事,算谁的??”
刘秀梅抱着哇哇大哭的小老幺苏逸香,一边察孩子看有没有受伤,一边哄着惊吓到的孩子。
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孩子,哪里还顾得上应付这帮人。
袁跃道:
“刘会计……不不……刘秀梅,你已是我一车间人了,却不服从管理,赖在财务室不走,想被开除吗?”
金庸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些之前,刘会计长、刘会计短的人,如今只因许尔永的一个指令,就现实到不顾情分,只顾捧高踩低。
这样的嘴脸,总是让人极为厌恶,却往往不知不觉中成为其中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