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南江市。
虽然今天风和日丽,南江大街上的气温,好像都比临湖高了几度,但苏逸风的心情却一点也不美丽。
苏逸风为了完成他的新型蜂窝煤实验报告,不得不接受重生后,这个社会对他的第一次毒打。
是的,就是毒打,只要说明身份、介绍来意后,人家脸色瞬间就阴沉的没法看,但苏逸风还必须得看。
现在,苏逸风就站在,兴城能源研究所副所长严军的办公桌旁,人家已委婉驱赶两次了,他还赖着不走。
当没有其它可以打动别人的筹码时,作为弱者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脸、装可怜、卖惨。
虽然,明知道纵使这样也希望渺茫,但那毕竟还有一丝希望,对于意志坚定的人,这就够了。
看着严军埋着头,在文件上写写划划,苏逸风硬着头皮,再次向前蹭了一小步,恳求道:
“严所长,我这新型蜂窝煤,通过上万次的实验调配,充分提升了燃烧性能,一年将为国家在居民用煤这块节约50万吨标准煤,为居民节约……”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还是打着非法……”
这位严副所长,透过镜片射出的眼神,饱含着十分的厌恶与反感,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怎么没脸没皮的。
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话说一半,就停下了,片刻后,话风一转,道:
“小同志,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们所从来没有接过私人的实验申请,你这一没专家引荐,二没单位备书,你让我们怎么给你出报告?
就凭你这村里开的外出证明??就凭你这户口本??你这些手续,根本无法通过我们内部审核程序。
所以,不能做就是不能做,你还要我怎么说?赶紧走,不然我可叫保卫科了。”
苏逸风心里发苦,为之前准备不足、考虑不周而懊恼,用40年后的社会背景下形成的决策习惯,显然不符合87年的水土。
已经有了上一家失败经历,苏逸风知道,只要走出这个门,到哪一家都是一个样。
所以,苏逸风弯腰捡起外出证明与户口本后,看了眼这个半头白发,略显削瘦的老头,咬了咬牙再次央求道:
“严所长,我知道您很为难,这样,只要您这边同意,其他领导那边我再去……”
哪知,严军根本不跟他废话,而是扯开嗓子喊道:
“熊主任,熊大州……给我叫保卫科……”
“好好,我走我走。”
看着严军彻底急眼了,苏逸风知道赖不下去了,只能告退。
走出兴城研究所的大门,苏逸风抱着木箱,左转后顺着人行道,去最近的公交站台。
走在午后的大街上,苏逸风看着街景,被记忆中的南江街景搞的有点恍惚。
87年的南江,城市建设还没有铺开,所以在这寒冬,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破旧。
刚刚又被一家研究所拒绝了,连续两家单位拒绝,让苏逸风在得知照片完美送达钱有国的好心情,全都糟蹋的一丝不剩。
反而整个心情,都如这偶然穿街而过的寒风,也穿进了心里,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人,当情绪低落时,总会容易想起更多的糟心事,导致负面情绪螺旋式加速恶化。
苏逸风也是如此,他想到了重生以来,种种的不适应、种种的不顺,比如,仅仅一个钱有国,就让他耗尽了心思。
想着这些,当然,就让情绪糟糕的不行。
“铃铃铃铃……眼瞎了吗……”
紧急的自行车铃声中,一个肥胖的妇人呵斥,让苏逸风回过神来,本能地一番道歉。
这才发现,自己抱着木箱,不知不觉地挡着过马路的行人了,好在是下班高峰期,阻挡了可能的飙车。
三两步窜到对面人行道,被这么惊吓后,苏逸风的恶劣情绪似乎好了点,重新回到让他头疼的实验报告上。
问题摆在面前,就是找到阻力,然后寻找助力,这个苏逸风懂。
但放眼省城南江,他认识的人倒是有,比如:江南省二把手宋新松,再比如:江南省外经厅一把手刘全友、省文化厅副厅长蒋太隆,以及省博物馆的副馆长齐宣。
但他手里这事,小的简直不能再小的事,如果为这事求上人家,不说人家会拿什么眼光看自己。
就是自己也觉得亏得慌,这根本就不是大炮打蚊子的事,这是拿洲际战略导弹打蚊子。
事说起来很容易,只要有资质的对口科研单位,出个新型蜂窝煤燃烧实验报告就可以了。
但苏逸风就是个人申报专利,连个单位都不是,更别说公办单位,所以,按前两家经验,不找人打招呼的话,没有哪家研究所,能给自己办。
难道,这事也一并求凌部长??
苏逸风摇了摇头,他前世有丰富的高官交往经验,进退取舍,其中的分寸把握还是很重要的。
否则,人家的欣赏,会因为追加这个小事,而荡然无存,纵使勉强帮了,也就是最后一次。
突然,绞尽脑汁找谁帮忙的苏逸风停了下来,一个名字跳进脑海,让他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
两个小时后,抱着木箱的苏逸风,从一家路边小饭馆里走出来,他抬眼看了看,大门上闪闪发光的“江南日报社”,迈步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