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听着似曾相识的火车行走声,苏逸风有种强烈的错觉,看着快速远退的灯火,他怔在车窗前。
思绪如长了翅膀,飞越时空,飞到那久远的年代。
西北黄土高坡嘎子村,他插队两年的地方,那是他记忆最深刻,却最不愿意触及的一段时光。
在那里,留下了他太多的绝望、太多的悲伤、太多的惨痛,父母相继失去,不久哥哥也失去了。
所以,当他几乎疯了的时候,恢复高考的消息挽救了他,也让他从此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是的,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他就是听着‘哐当哐当’的列车行进声,甩下所有的过往、甩下所有的迷茫……
他就是在哐当哐当的列车行进声中,点燃了人生新的希望。
苏逸风如一尊雕塑,一夜,就这么痴痴地对着窗外,思绪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
人都说睹物思情,而苏逸风不清楚自己这算不算思情,他看着似曾相识的京都车站,他怔在当场,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突兀地响起的拉客声:
“同志,住旅社儿吗??现在订很便宜的,一晚只要5元钱,热水、暖气儿啥都有……”
“谢谢!!”
苏逸风一怔,瞬间回过神来,让人看得上眼的原因是,离开省城前,特意置办的这一身行头。
所以,任谁见了,一身崭新的深色夹克套装,一双锃亮的皮鞋,再配上他不俗的气质,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个穷学生。
对方被苏逸风这声谢谢,拉客的老板被直接整不会了,看着苏逸风走远的背影,这才摇了摇头,呢喃道:
“嘿,干这行儿,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不住店,谢我啥呢??”
87年的京都,改革春风最先吹到的地方,所以随着国内经济活跃,往来京都的人流,大大催生了宾馆与餐饮业。
苏逸风出了京都站,直奔外经部。
……
临湖县。
整整三辆卡车,排在红旗村老大队部门前,李来旺喜得合不拢嘴,大声喊道:
“乔哥,安排卸车啊。”
“小旺,真拿你乔哥当免费劳动力用啊,算你小子狠。”
说归说,乔枫还是转身吆喝起来:
“兄弟们,开始卸车,你们四个爬上车,你俩把准备好的圆木扛过来,许三你带四人,把绳子解开,另头扔给小张,拴设备腿上,待会听着号子拉。”
“嘿嘿,乔哥,待会不亏待兄弟们,中午四海饭店给你们摆一桌,我们三兄弟,好好敬大家几杯。”
李来旺笑道。
赵一凡、孙红军也是点头附和道。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经过近两个月的筹备,红旗煤球厂的第一条生产线终于进场了。
孙红军这还是第二次来这边,背着手,装模作样一番,咋咋呼呼道:
“军师,你这进度可不行啊,忙活了一个月了,围墙还是半拉子工程,这是不是能力问题,这是态度问……”
“问你个毛!”
赵一凡一膝把孙红军顶出去好几米,踉跄地回过身,怒道:
“md,小黑你找死啊,就会偷袭,有种一对一挑。”
“我和你挑个毛!”
赵一凡随手抓着土坷垃就丢了过去,吓得孙红军连蹦带跳地躲开,却自知理亏,并没有回击。
只听赵一凡接着骂道:
“你还有脸说军师,关键时候,熊的要尿裤子。草!!还有脸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没错,因为前晚送信的事,孙红军这两天,不知被赵一凡收拾了多少回。
正因为亲眼看到钱有国手上有枪,赵一凡都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怎么逃出20米的细节了。
事都过两天了,还是越想越怕,所以,没事就找孙红军消消气,倒也谈不上恩怨。
就是觉得自己生死线上走一回,这小子倒好,啥险也没扛,白捡了功劳。
所以赵一凡越想越觉的亏的慌,就越觉得孙红军占了自己大便宜。
李来旺笑呵呵道:
“大眼,还嘚瑟不??赶紧给我砌墙去,算你将功赎过。”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风哥回来,我保证参你们一本。”
孙红军只能搬出苏逸风挡挡。
“哎,小黑,姓钱的真有这个?”
李来旺比划个枪的手势问道。
赵一凡心有余悸道:
“奶奶的,这事还能有假,我亲眼看到的,现在我都佩服我自己,没有当场尿裤子,还能逃出来。”
“幸亏是你去的,要是大眼那怂货去,说不定直接就跪了,这可就耽误风哥大事了。”
李来旺说道。
一听他们这样说,刚凑过来的孙红军就急了,这形象要是真安在自己头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把柄。
“小黑,你tmd再造我谣,我跟你急。你凭良心说,是不是我接到手里准备去了,你一把抢回去的。
md,我还没反应过来,你抢过信就走了,还叫我躲着别动。
现在说这话,你良心呢,让狗吃了吧。还有你这狗头军师,再诋毁我,我就跟你急。
凭什么说,如果我送,我就不行?为什么不说,我送的话,比小黑那怂包强多了?”
突然一声大喊,让正在掐架的三人,愣在了当场:
“哎哎,那边别卸了别卸了,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
刚垒砌一半的院门处,匆匆而来的汉子,语气不善地叫道。
李来旺一看,竟然是红旗村会计付宜好,瞬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孙红军却抢上前一步,语气不善,道:
“你是谁啊?”
那汉子不耐烦道:
“我是红旗村会计付宜好,李书记说了,这里不出租了,你们赶紧把东西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