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但是,那女人和小女孩儿我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我怕把她们说出来,她们可能会害我,所以这才编造了一个谎言。没想到刀疤脸做贼心虚,真的相信了。
他有点恐慌,干脆也不再理我,直接拿了二大爷的车钥匙,招呼手下上车。
面包车被发动了起来,他们一个急转弯向我冲了过来,要不是我连忙跳进了旁边的土沟里,恐怕会被当场撞死!
劫匪们大笑着扬长而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你真的能看见我们吗?”
身后一声清冷的女声传来,我瞬间吓得冷汗直冒,但却并不敢回话。
“我知道你能看见我们,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惧怕那畜生身上的杀气,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他害怕了,杀气就会变弱,我们也就能去找他报仇了。”
我身后一阵阴风吹过,等我再回头看时,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只觉得脚下毛茸茸的,我低头一看,是刚刚那个小女孩手里提着的毛熊。
那毛熊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我猜测是小女孩送给我的礼物。
我发疯似的奔跑,不知道跑了多远,最终累瘫倒在地上。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路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我走近一看,却发现二大爷的面包车翻落了山崖,整辆车上的劫匪无一幸免。
我怔怔的望着山下,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世上鬼也不全是坏的。人,也不全是好的。
我从怀里掏出两本旧书和一面铜镜,这是爷爷的最后一点遗物了,虽然东西没了,但爷爷的遗愿我一定要完成。
裹紧身上的棉袄,我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自行踏上了寻找茅山的路。
如今我和二大爷失散,又身无分文,只能沿路乞讨,一边讨要吃的,一边找人打听茅山的大概方向。
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终于在九个月后我到达了茅山脚下。
此时的我衣衫褴褛,身上满是油污,脚上穿的鞋子也破了好几个洞,头发大半年没理,活脱脱的一个山顶洞人。
我踏上茅山的石头阶梯,刚走到半山腰就被两个守山弟子拦了下来。
“站住!哪来的叫花子?这是道家圣地,闲人不得擅入。”
一名弟子身着蓝色道袍,将我拦了下来。
“师弟,他还是个孩子,别吓到他。”
另一名守山弟子连忙拉住师弟,上前仔细的打量着我。
“这孩子太脏了,都没有人形了。你叫什么名字?来我们茅山做什么?”
我一路风餐露宿,饿了就乞讨,困了睡桥洞,如今终于找到茅山,激动的一时哽咽,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师兄,我看他像个哑巴。别问了,今天是师公跟龙虎天师张静清在金牛洞论道的大日子,可不能出乱子,把他赶下山去吧。”
“如此也好,来,小乞丐,给你两块钱,你下山去吧。”
我愣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两枚泛着微光的硬币上,它们似乎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慰藉与嘲讽。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照在我那张满是尘土的脸上,汗水与泥土交织,显得格外狼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叫彭道先,并非有意打扰圣地,实则是为寻师问道而来,望二位师兄通融。”
说着,我缓缓伸出手,想要接过那两块钱,却又在触及的一刹那停下了。
尊严与生存,在这一刻微妙地平衡着。
最终,我摇了摇头,将手收回,目光坚定:
“这两块钱,我受之有愧。请告知我如何证明自己,才能上山求道?”
看我不肯下山,其中一个道童忍不住了,他抬手就要打我,而我却立马跪在地上。
我这一路上遇到很多恶人,身上没有半分福德,却嚣张跋扈。每逢此时,我必跪下磕头,送他了却因果,进入轮回。
“茅山弟子打人啦!~嘿嘿,打人啦,有没有人管啦。”
突然,一个邋遢老道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指着那个要打人的茅山弟子直嚷嚷。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灰色道袍,满身的酒气,枯黄散乱的头发被一根树枝挽成一个道髻。
老道的声音引来一大群茅山弟子,奇怪的是他们到了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毕恭毕敬的跟邋遢老道行礼,口称师伯。
那邋遢老道眼看没人敢再拦门,便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嘿嘿笑了一声,健步如飞的拽着我往山顶跑去。
我饥一顿饱一顿的,根本没有那么好的体力,还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那邋遢老道揉了揉鼻子,一把将我扛在肩上,继续往山顶赶路。
这老道士看起来比我爷爷岁数还大,体力竟然比年轻人还要好上很多,他身形矫健,不多时就来到了茅山大殿门前。
“老头子我,被茅山除名了,所以不算是茅山弟子,我就不进去见那群老顽固了,下面的路你自己走吧。”
说罢摆了摆手,几个呼吸间,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看着眼前雄伟的真君大殿,心里十分忐忑。
我还没有进入大殿,便早有茅山弟子报告给了掌教真人。不多时,几个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
“就是你拜山门?是谁让你来的?”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头戴莲花宝冠的道士开口问道。
“我叫彭道先,家里突遭大难。爷爷死了,我虽然还活着,却身染寒疾。爷爷临死前,让我上山学道,说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活下来,请诸位师父收下我!”
我的话说完,几位道长点点了头,其中一个手持拂尘的清瘦道长上前问道: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彭玉乾。”
我一提“彭玉乾”三字,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几位道长面面相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震惊、敬畏,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忌讳。
阳光在这一刻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大殿前的光影变得斑驳陆离,映衬着他们神色凝重的脸庞。
最年长的那位道长,手持一柄古朴长剑,剑尖轻轻触地,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沉寂。
他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岁月的尘埃,直视我的灵魂深处。
“玉乾真人……没想到你竟是他的孙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