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沈格,确认她进了安检口,沈嘉辰才离开。
两小时后,沈格落地城北机场。
这次她要去的地方不在城北市里,而是底下的县再底下的镇上,下了飞机后还得先转坐通往到县里的专车。
一落地,就先报了平安。
沈格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循着机场内的地面标识找到了乘车点,上了一辆去往城北县(类似于长沙市长沙县这个叫法)的大巴专线。
城北越往高处走,海拔高温度也低,沈格将半张脸埋入了衣领中。
一小时半后到达城北县县中心,再从这坐小巴车去往南屏镇里。
这些小巴车皆是私家拉客,等人齐了就出发。
沈格正好便是那最后一人,被催着付了钱赶上了车。
一接近春节,在外打工回乡的人就越来越多,都是拎着大包小包回乡过年的人。
车中间走道上堆满了行李,车内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沈格拉了拉口罩,寻看了一番找到了一处空着的位置坐下。
靠窗坐着个小孩,皮肤黝黑,脸颊两圈异常的红,他穿了件极不合身的破洞蓝色棉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里带着好奇时不时偷偷看看沈格却没有说话。
沈格没在意,在这个地方这般大的小孩独自一人乘车似乎也不奇怪。
她戴上耳机,抱着包闭上眼小憩。身旁的小孩也不闹腾,不是玩着手指,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车已经启动,一路晃晃悠悠的开着,视野中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青山、低云层和十八弯的县道。
道路也变得崎岖,坑洼的泥泞路,车子的车速却不见减下,就这么颠簸的往前开着。
车子穿过了几个村落,中途停了停,有不少人下了车,走道上的行李也少了许多。
等沈格再睁眼望向窗外,路两旁种满了油菜花和稻子。
小孩突然拉开窗,一股凉气冲了进来,冷的他一抖擞,立马又将窗给关上。
见沈格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离南屏镇越来越近了,她将耳机收好,包侧口有东西掉了出来。
正想弯腰去捡,旁边座位的小孩快她一步将东西递给了她。
是沈嘉辰早上塞进他包里的暖手宝。
沈格的视线从暖手宝移到抓着暖手宝的那只手,小小的手上可见之处长满了冻疮,她这才注意小孩的手已经冻到了干裂,许是因为痒还挠破了,肤色透着可怖的红。
见女生盯着他的手许久,小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沈格取回暖手宝打开,从包里摸出替换发热芯塞了进去,合上后将东西递给了小孩。
小孩一脸无措,指了指自己,确定东西是给我?
沈格点头,他又摇了摇头,挥着手还给她。
沈格见状拉过他的手,这一抓愣了两秒,小孩的手冰冷极了,好像冻得再久些,这手指一掰就断了。
将暖手宝放入他的掌心,觉得不够,好在沈嘉辰多拿了些替换芯,沈格全找了出来一同给了小孩,教他怎么用。
小孩静静听着,茫然的点点头。
“抓一会它慢慢会发热,这样你的手就会暖和一点。”
小孩听话的将东西握着,过了许久,这个鸡蛋一样的东西真的发热了,他惊奇的点点头。
沈格看着他,从始至终,小孩都不曾说过话。打量了他片刻,还未开口,车子突然停下,车上的人纷纷站起拿着行李往外走,原来是到了。
小孩看了眼窗外,指了指外边。
“嗯,到了。”沈格回应他。
等车上人都走光,她这才背上包往下走,小孩跟在她身后。
一下车,冷风直灌入袖口,吹乱了她的头发,头皮都感受到了冷意。
车子驶离,俩人站在站台处,沈格感觉到袖口的拉扯,低头,小孩松开了手,朝她笑了笑指了指另外一头。
“你说你要往那边走?”沈格猜测着他的意思。
小孩点点头,挥手和她告别,走时还回头对着她笑,怪可爱的。
沈格看他离开的背影,观察到他穿的衣裳,缩短了的衣袖,还有露出一截脚踝的裤子。又想起了他的那双手。
沈格垂着眼出声叫住了他。
“喂!小孩!”
也许是因为沈格的声音太过特别,又或者街上本就没几个人影的缘故。小孩闻声立马就回过头,见沈格朝他招手,呆滞了半分钟后,虽然不知道沈格喊他做什么,却还是咧着嘴忙不迭跑向了她。
小镇上找不到商场,沈格只能带着他沿着街边找到了一家服装店。
店老板见来了客人,将手里抓着的瓜子放下招呼他们。
将沈格和小孩误以为是姐弟,看着小孩的身板拿了几身衣服给他试。“这个好看,是新款要不要试试看?”老板拿钩子从墙上取下一件棉服。
“美女,我和你说这个是羽绒的哎,还是长款得,他穿正好的,腿都暖和的很。”
“那就给他试试吧。”
话落,老板应了声“哎”就帮小孩套上了外套。
果然人靠衣装,换下原先的旧衣裳后,小孩看着也不那么可怜且脏兮兮得了,总归身上得衣服裤子都合身了,看着舒服许多。
见沈格打量的目光,小孩神情显得有些局促,手一时也不知该放在哪。
沈格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套他直接穿吧。”
“好嘞。”
又挑了2双棉鞋和毛线帽,这是将从头到脚都置办全了。
老板也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爽快的,买单的时候多送了两双袜子。
“美女,你这个弟弟害羞的捏,都不讲话。”
沈格闻言没搭话,付了钱领着小孩往外走。
俩人走出店铺,小孩拎着两袋子衣服跟在身后,脚步轻浮。
他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姐姐突然喊住他,带他进了衣服店,还给他买了这么多新衣服。
“好了,我走了 。”沈格转身看着到他半个身子的小孩,感觉到他的不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天气冷,衣服多穿点,别在外边瞎晃,早点回家吧。”
见沈格要走了,小孩拉住她的手,随后扭头钻进刚刚那家服装店,不一会又跑了出来,不带喘的。
沈格疑惑。
只见他手里拿着纸和笔,匆忙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却又很认真。
等她看向纸上的内容,对应纸上歪扭的字反问:“你说你叫猴子?”猴子的猴右半边还写成了错别字。
小孩笑着点了点头,挠挠头又指了指沈格。
“我啊?我叫沈格。”小孩表情疑惑,将纸和笔给她。
沈格接过,一笔一划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他的下边。
小孩显然不识字,沈格耐心极好的又读了一遍。
他恍然大悟,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将纸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收进衣服口袋,又给沈格鞠了个躬,感谢她的好意,暖手宝是,这些衣服鞋子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就只有这个陌生的姐姐待她好过。
想起哥哥,他又笑了,这次偷偷回来给哥哥一个惊喜,他一定会开心的。
沈格摘下了口罩,下次若是小孩有缘再碰到她,也许有事还能找到她。
见他出神,在眼前打了个响指,小孩这才回过神,没想到大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他有些看呆了。
“好了,那我走了。”沈格重新戴上口罩,与他挥手告别。
小孩呆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沈格的背影越走越远,也许这一别不会再见,小猴子却永远不会忘记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