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而宁静的小山村里,感恩幸福院宛如一颗遗世独立的明珠,静静镶嵌在葱茏绿意之中。
白墙青瓦与四周环绕的绿树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质朴且悠然的田园画卷,仿若尘世之外的桃源仙境,是老人们颐养天年、寻得内心安宁的温暖港湾。
聂振华在感恩幸福院里,时常怀念已逝的妻子林雅琴。
那是聂振华退伍返乡的那一日,恰是暮春时节,暖阳倾洒,将世间万物都晕染在一片金黄璀璨之中。
田野仿若一块巨大且质地柔软的绒毯,黄绿相间的色彩交织错落,微风恰似一双灵动而轻柔的手,徐徐拂过,引得麦浪层层翻涌,连绵起伏。
每一道褶皱里都裹挟着泥土特有的质朴气息,以及新麦初熟时那股清甜、鲜嫩的芬芳。
乡间小道在暖阳轻抚下,宛如披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纱,聂振华的身影被拉得修长,他阔别家乡已久,此番归来,脚步中满是急切与眷恋。
可内心又隐隐有些忐忑,多年军旅生涯,见过枪林弹雨、热血冲锋,习惯了紧张肃杀的节奏,如今面对这熟悉又透着陌生的乡野,不知能否再融入其中,重拾往昔宁静生活。
周身那股历经军旅生涯千锤百炼而铸就的坚毅气质,在这充满泥土芬芳、质朴纯粹的乡野景致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散发着一种独特且吸引人的魅力。
彼时,命运恰似一位隐匿在幕后的神秘织工,悄然捻起丝丝缕缕的线,开始精心编织他与未来妻子那段命中注定的缘分。
村子中央的集市,是一方充满烟火气息的喧闹天地。
几棵老槐树宛如几位饱经沧桑的忠实守护者,撑开巨大而繁茂的绿色伞盖,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化作缕缕金线,光斑在地面欢快跳跃,恰似灵动活泼的精灵肆意嬉戏。
摊位密密麻麻,如鱼鳞般紧凑排列,喧闹声、议价声、牲畜此起彼伏的叫声相互交融,奏响一曲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嘈杂乐章。
聂振华置身其间,正被集市琳琅满目的景象弄得有些眼花缭乱之际,一阵清脆且透着灵动劲儿的叫卖声,宛如一只无形却有力的手,轻轻牵住了他的注意力。
他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姑娘静静守着自家的菜摊,水灵灵的蔬菜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一捆捆、一摞摞,绿得鲜亮,翠得欲滴,宛如一件件精心雕琢、待价而沽的翠玉珍宝。
菜摊旁,一个质朴的陶罐里插着几束野花,黄的雏菊明艳灿烂,紫的牵牛淡雅婉约,它们迎着日光,悠然舒展着娇嫩的花瓣,为这略显简陋的摊点添了几分肆意而烂漫的野趣。
那姑娘身着一袭蓝底白花的碎花布衫,蓝得如同澄澈高远的碧空,白得恰似悠然飘浮的云朵,淡雅素净的色调,配上她那两条垂在肩头的麻花辫。
随着她招揽顾客、递拿菜品的动作轻盈摆动,宛如春日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小雏菊,透着与生俱来的质朴与灵动。
她眼眸明亮清澈,恰似山间潺潺流淌、未经尘世沾染的清泉,笑意盈盈地跟围在摊前的顾客介绍菜品,声音软糯清甜,恰似春日枝头婉转啼鸣的莺啼,婉转悦耳又满是热忱。
聂振华只一眼,便觉心底似有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泛起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一时间竟挪不开步,仿若双脚被钉在了地上。
他佯装镇定自若地蹲下身子挑菜,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在青菜间拨弄,可眼角余光却似有自己的意识,总不由自主地往姑娘身上瞟,内心像个青涩少年般慌乱。
既期待她再多看自己一眼,又害怕被她看穿这份局促,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像只急于破笼而出的小鸟。
彼时,阳光恰似一位偏爱浪漫的画师,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缕缕金线,将二人笼罩其中,似为这场初遇精心添了层梦幻旖旎的滤镜。
姑娘心思细腻,敏锐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瞬间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仿若天边悄然泛起的一抹云霞,轻咳一声,略带羞涩问道:“大哥,你要买点儿啥呀?”
聂振华这才如梦初醒,慌乱间伸手指着几棵白菜,结结巴巴说道:“就、就这些吧。”
姑娘手脚麻利,称菜、打包,一气呵成,递给他时,手指不经意间轻轻触碰,那短暂的温热仿若一道突如其来的电流,刹那间让聂振华红了脸,心也跟着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他甚至连句完整的告别都没来得及说,便匆匆转身离开,可那菜摊与姑娘浅笑嫣然的模样,却如同一枚种子,在他脑海深处稳稳扎了根。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姑娘的身影,暗自懊恼自己的失态,又满心期待能再与她相见。
此后,聂振华仿若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总是有意无意地晃到那集市。
每次去,天空或是湛蓝如宝石,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云朵像蓬松柔软的,悠悠飘浮,勾勒出一幅幅梦幻画卷;或是氤氲着薄云,日光透过云层,变得柔和朦胧,为集市披上一层轻纱般的光影。
集市依旧热闹非凡,老槐树下,林雅琴的菜摊永远是他目光锁定之处,或是买上一把葱,那葱绿得鲜嫩,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或是挑几枚土豆,圆滚滚、沉甸甸,带着泥土的质朴。
次数多了,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聊天中得知,姑娘叫林雅琴,家中世代务农,自幼便跟着父母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春种秋收,寒来暑往,操持农事。
春日里,她跟着父母在田垄间播下希望的种子,小心翼翼,满是憧憬;夏日炎炎,她头戴草帽,弯腰除草,汗水湿透衣衫,却从不言苦。
那时她心里只想着庄稼能茁壮成长,有个好收成;秋日金黄,她挥舞镰刀,收割庄稼,脸上洋溢丰收喜悦。
日子虽平淡辛苦,却铸就她坚韧不拔又善良热忱的性子,恰似田野间经风历雨却始终挺立的庄稼,有着质朴且顽强的生命力。
聂振华越发被她吸引,每次见不到她,心里就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见到了,又满心欢喜,却还藏着几分羞涩,不敢轻易袒露心意。
有一回,聂振华心怀热忱,主动帮着村里孤寡老人修缮屋顶。
他一心只顾着手上活儿,全神贯注地钉着木板、铺着茅草,没留意脚下那块已然腐朽的木板,一脚踩上去,只听“咔嚓”一声,木板断裂,他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不小心从梯子上滑落,重重崴了脚。
林雅琴听闻消息,心急如焚,此时她正在守菜摊,她收了菜摊就去山里采草药。
第二天早上,她就一路小跑着奔向聂振华家。
乡间小道两旁,狗尾巴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似在为她焦急的脚步伴舞,野蔷薇肆意绽放,馥郁花香弥漫一路,可林雅琴满心焦急,无心欣赏这沿途美景。
她手里捧着自己熬制的草药膏,那是她依着祖上传下的土方,天不亮就起身,在灶火前悉心照料、精心熬制的。
只为能助聂振华减轻伤痛,心里默默念叨着聂振华千万别伤得太重。
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绺绺贴在绯红的脸颊上,她跑得气喘吁吁,赶到聂振华家时,眼中满是关切:
“聂大哥,你咋样啦?我听人说你受伤了,这药可管用了,你快敷上。”
那一刻,聂振华望着眼前这个慌张又贴心的姑娘,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仿若春日暖阳穿透层层阴霾,直直照进心窝,内心满是感动与惊喜,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自己,同时又有些心疼她跑得这般辛苦。
他伸手将那草药膏接过,那一刻,仿佛握住了一份珍贵至极的情谊,也握住了未来相伴一生的承诺。
目光交汇间,情愫悄然升温,似有丝丝缕缕的红线,将两人的心缠绕得更紧,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别样的情愫,却又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可心底的甜蜜却在静静蔓延。
再后来,田间小路成了他们漫步谈心的私密天地。
夕阳余晖宛如一层暖橙色的薄纱,轻轻拉长两人身影,将他们温柔包裹在一片静谧暖人的光幕里。
聂振华会讲起军旅里摸爬滚打的故事,讲战友们并肩冲锋时的热血激昂,喊杀声似犹在耳畔,那时他满心都是保家卫国的壮志豪情。
讲夜宿荒野,抬头仰望,那浩瀚星空如璀璨画卷铺展,星辰闪烁,仿若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荒野的孤寂与星空的壮美,是他记忆里独特的色彩。
林雅琴总是托着腮,听得入神,眼里满是倾慕与崇拜,仿若聂振华口中那些故事,是世间最精彩绝伦的传奇。
每一个细节都能引得她或惊叹,或浅笑,她专注的神情、适时的回应,恰似春日暖阳下轻舞的微风,给聂振华最暖心的抚慰。
聂振华看着她,心底勇气翻涌,终是鼓足勇气,缓缓牵起那柔软的手,牵起的瞬间,内心紧张又期待,既怕她拒绝,又盼着能就此拉近彼此距离。
林雅琴指尖微微一颤,脸上红晕瞬间蔓延,仿若天边被夕阳染透的云霞,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乱跳个不停,却没有抽回,两人相视而笑。
那一刻,风都变得温柔,携着田间花草清香,似在为这段缘分轻吟祝福。
自此,爱意在心底扎得更深,宛如一棵树苗,在沃土中扎根、抽芽,茁壮成长,两人都憧憬着未来能携手走过岁岁年年。
时光悠悠流淌,如潺潺溪水,悄无声息间,两人感情日笃,顺理成章步入婚姻殿堂。
可婚后日子清苦,家中四壁徒然,新婚之时,屋里仅有一张陈旧木床,人躺上去,稍一翻身便吱呀作响,那声音仿佛在无奈诉说生活的困窘。
但林雅琴从不抱怨,她找来旧布,洗净、晾干,而后坐在窗前,用彩线细细缝补、拼接,一针一线,皆倾注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期待,她想着,即便日子艰难,也要把家布置得温馨些,让聂振华能舒心。
仿若一位用心的画师,勾勒出五彩斑斓的窗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被窗帘切割成一片片绚丽光影,简陋的屋子瞬间有了家的温馨,似被注入了灵魂。
夜里,两人挤在窄小的床上,林雅琴会轻轻依偎在聂振华怀里,发丝轻拂他脸颊,带着淡淡的稻香,轻声憧憬着未来:
“振华,以后咱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会有个大房子,孩子在屋里跑闹。”
她的声音软糯,满是对生活的热爱与期待,聂振华紧拥着她,闻着那熟悉的发香,暗暗发誓要给她这一切。
要用双手为她筑起遮风挡雨的港湾,哪怕前路荆棘丛生,也要披荆斩棘,闯出一片幸福天地,内心满是愧疚与坚定,愧疚于当下不能给她优渥生活,坚定于要改变现状的决心。
然而命运无情,似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破所有宁静与美好,林雅琴没能陪他走到最后。
病榻之上,病魔宛如贪婪的恶魔,一点点抽干她的生机,她身形日渐消瘦,瘦得脱了形,皮肤蜡黄黯淡。
往昔灵动的眼眸也失去光彩,仿若两潭死水,可握住聂振华的手,却依旧有力,似在传递着最后的眷恋与不舍。
她气息微弱,却字字坚定地叮嘱他:“振华,我走了,你别太难过,以后日子还长,你和聂军一家要好好的……”
话未说完,泪先滚落,砸在聂振华手背上,滚烫灼心,聂振华紧攥着她的手,泣不成声,仿佛想攥住她渐渐消逝的生命,留住往昔的美好时光。
他内心绝望又无助,不愿相信她就要离自己而去,往昔相伴岁月如走马灯在脑海闪现,更衬得此刻悲痛难忍。
那只手的温度渐渐消逝,却在他心里冻成了一块冰,多年都未消融,徒留满心的思念与怅惘,如影随形,萦绕心间,此后漫长日子,常陷入回忆,在往昔甜蜜与如今孤寂间徘徊。
在幸福院里,聂振华有时会恍惚觉得林雅琴还在身边。
与老友唠嗑间隙,他会下意识看向身旁空着的石凳,仿若下一秒,她就会带着笑容坐下,递给他一个茶杯。
分享着家长里短,那笑语晏晏的模样如此真切,脑海中幻想这般场景时,心里既温暖又酸涩,温暖于回忆美好,酸涩于现实缺失。
那些战火纷飞、热血激昂的故事,他讲给旁人听时,也总会想,要是林雅琴在,定会听得入神。
像从前那般,眼里满是崇拜与爱意,时而惊叹于惊险情节,时而浅笑于温馨过往,给他最暖心的回应。
可如今,身旁空位寂寥,唯有回忆声声叹息,讲着讲着,声音也会不自觉低下去,被思念扯入往昔时光。
入秋凉意,恰似命运伏笔,悄然拂过幸福院每个角落。
那个寻常午后,聂振华正与棋友酣战,棋局胶着、难解难分之际,他忽地脸色惨白如雪,双手紧捂脑袋,仿若被抽去浑身筋骨,身躯绵软倒地。
刹那间,棋盘倾翻,黑子白子四下散落,惊呼声、慌乱的脚步,瞬间打破小院的悠然。
院长见状,心急如焚,赶忙拨通急救电话,声音焦急颤抖,似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到,心里直犯嘀咕,担忧聂振华安危。
彼时,聂军与秋月正在感恩山庄忙碌着,接到那通夺命来电,聂军声音瞬间颤抖。
仿若被一道寒霜击中,手都有些拿不稳电话,匆匆跟同事交代几句,语无伦次中满是焦急,便带着秋月,驱车直奔医院。
医院长廊,惨白灯光晃得人心神不宁,急救室门紧闭,刺目的红灯仿若狰狞鬼眼。
聂军与秋月倚墙而立,浑身气力仿若被抽干,身子绵软,每一秒,都似被命运恶意拉长,煎熬难耐,仿若深陷泥沼,不得解脱,恐惧与绝望在心底交织蔓延。
聂军满脑子都是父亲往昔身影,懊悔没多陪陪他,秋月则泪眼婆娑,默默祈祷奇迹发生。
不知熬过多久,急救室门终开,医生满脸倦容,沉重之情溢于言表,即便口罩遮掩,那沉痛仍直抵人心:“脑溢血,送来太迟,我们尽力了……”
寥寥数语,却似炸雷轰顶,将夫妻二人心中那点侥幸炸得粉碎。
聂军仿若木雕,怔在原地,眼眶通红,泪意却凝在眼底,往昔父亲的严苛教导、暖心关怀,似走马灯在脑海不停闪现。
那谆谆教诲、默默守护,如今都化作利刃,刺痛心扉,内心自责又悲痛,怪自己没照顾好父亲。
秋月则再难自持,“哇”地一声恸哭倒地,双手揪扯头发,悲戚呜咽:“爸啊,您咋能就这么走了,还没享够福呐……”
哭声于空旷长廊盘旋回荡,字字泣血,揪人心肺,似要将所有悲伤宣泄而出。
夫妻二人强忍悲恸,着手操办葬礼事宜。
聂军联络丧葬公司,声线沙哑,反复叮嘱定要选那最好棺木、最素雅寿衣,“咱爸一辈子堂堂正正、体面要强,这最后一程,也得风风光光。”
手指因攥紧手机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内心憋着一股劲儿,要让父亲走得体面,也是对父亲最后的敬意。
秋月则红着眼,逐个给亲友致电,每吐出“爸走了”三字,泪水便如决堤洪水,失控涌出。
喉咙哽咽,却仍咬着牙,把葬礼关键信息条理清晰告知对方,不想因悲伤乱了分寸,深知要办好葬礼,送父亲最后一程。
幸福院老人们听闻噩耗,自发聚来帮忙,围坐一处,默默折着金元宝、剪裁白纸钱,口中念叨聂振华往昔仗义之举。
“老聂那可是热心肠呐,上次我生病,他守了我整整一夜,眼皮都没合一下。”
“是啊,老聂走得太突然,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桌上纸元宝渐堆成小山,恰似凝聚众人对聂振华的绵绵思念与不舍之情,每一张纸元宝,都折进了老人们的祝福与缅怀,他们边折边回忆聂振华点滴,叹息世事无常。
葬礼当日,阴云仿若也在低泣,沉甸甸压于天际,天色灰暗阴沉,似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哀伤之中。
哀乐幽幽奏响,如泣如诉,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聂振华遗像居于中央,笑容和蔼慈祥,相框被黑纱层层缠绕,似在诉说无尽哀伤。
聂军与秋月身披素服,头戴孝帽,麻木跪于蒲营,机械回礼,身心仿若被悲痛抽离,只剩躯壳。
眼神空洞,对外界一切恍若未闻,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巨大痛苦中,聂军想着父亲一生不易,满心遗憾,秋月则抽泣不断,泪湿衣襟。
聂振华的孙子聂梓洋、聂小宇、妹妹聂振容携带家人先后赶来。
聂梓洋和聂小宇泪痕交错,眼眶红肿,一进灵堂,瞧见爷爷遗像,那强忍一路的悲声瞬间决堤。
聂梓洋“扑通”跪地,双手捂脸,哭喊道:“爷爷,您答应要教我下棋的呀,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聂小宇紧跟其后,跪地泣不成声,脸庞满是痛苦与不舍,被这生死离别狠狠冲击。
哭声为灵堂添了几分揪心的凄楚,声声哀恸,撕裂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聂振容年事已高,在儿子的搀扶下,脚步蹒跚却急切,她颤颤巍巍走进灵堂。
一入灵堂,瞧见兄长遗像,泪水夺眶而出,老泪纵横,“哥哥呐,你咋走我前头了,小时候你护着我,如今咋就……”
她颤抖着手,轻抚相框,往昔相伴岁月在泪光中不断闪回,兄妹情深,此刻却被生死划开鸿沟,只剩无尽悲戚,回忆如潮,却挽不回逝去亲人。
亲友陆续而至,哭声、安慰低语交织一片,花圈簇拥摆满灵堂四周,白菊朵朵含露,绽于凄清,冷香幽幽弥漫。
为这场永别添一抹哀伤厚重,似在诉说逝者生平高洁,又似慰藉生者悲痛心灵。
送葬队伍,缓缓启程,聂军双手虔诚捧着父亲骨灰盒,每一步都似承载一生重量,沉稳且凝重。
那骨灰盒里装着父亲的过往,装着他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如今却化作一抔骨灰,重若千钧。
秋月紧随其后,哭声被萧瑟秋风扯碎,洒落乡间小道,一路哀啼,似在与亲人做最后不舍告别。
墓地选在青山绿水环抱处,那是聂振华生前自己选的。
他说:“这儿安静,以后睡这儿,踏实。”往昔话语,犹在耳畔,如今却成遗言。
墓穴掘好,聂军俯身,轻轻将骨灰盒安放其中,双手眷恋抚着盒身,久久不舍抽离。
仿若这般便能挽留住父亲,留住往昔时光,可双手触及之处,唯有冰冷骨灰盒,现实冰冷,刺痛心扉。
秋月泣不成声,撒下第一把土,泥土簌簌,渐掩往昔鲜活痕迹,尘埃落定,亲人永别。
亲友依次添土,土堆隆起,一座新坟矗立,自此阴阳两隔,生死永诀,唯余思念在风中飘荡。
葬礼落幕,聂军与秋月回到幸福院,整理父亲遗物。
旧军装叠放齐整,似仍残留军旅气息,摩挲那布料,往昔峥嵘岁月似在指尖重现。
军功章于盒中微光闪烁,承载往昔荣耀,每一道划痕、每一处磨损,都是热血青春见证。
相册满是家庭合照,每张背后,皆有父亲简短寄语,笔锋刚劲,满含深情,或叮嘱家人珍惜,或期许儿孙成长。
夫妻二人翻阅,泪水滴溅泛黄照片,洇开一片水渍,那是回忆在无声啜泣,亦是新生活开篇,带着父亲未竟期许,纵有风雨,也当砥砺前行,在悲痛中寻力量,传承爱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