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妭离开神潢近百年了,她想起应龙也在冀州大战时也神魂受伤,不知她回来了没有。
她去冀州之野时只有天鼋(yuán)留守神潢,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女妭心里揪作一团。
神潢浩渺,无边无际,没有堤岸。滔滔仙泽奇形怪状,如莽莽丛林,又如天边静止的山峦,起伏错落。一眼看过去,好似凝固不动。这仙泽既是天水。近百年无人修整,天水野蛮生长如深山老林一般。
神潢南部上空缓缓升起一条长长的光弧,从东到西,蔓延整个天际,一声低沉的兽吼传来,声音听似不大,却传遍了九重天,众神都听出了吼声中的欢快之意:娘娘回来啦!
女妭立于神潢天水之上,看着那远在天边的光弧眨眼间缩小,来到了她面前,原来那光孤是天鼋的背壳。
天鼋缩小到了一座房般大小就无法再缩了,摆动着宽扁的四肢,高昂着巨大的头颅望着女妭,鼻孔里喷着水汽,半圆的背壳氤氲着微光。
女妭身体膨胀伸展,长到和天鼋一般高度,挠了挠它昂起的下巴道:“鼋鼋辛苦了。就你自己么?龙龙一直没有回来么?”
天鼋脸盆大的眼睛眯了眯,扑闪开一阵水汽,点点头,表情委屈屈……
女妭:“我会把龙龙找回来,你自个儿在这里要当心。我且淬炼一些甘露,你去施露,要照顾到大荒所有缺水的地方,不可有有遗漏。”
本来给大荒施霖布雨是应龙的职责。天鼋喜欢白天在神潢底睡觉,晚上出来嬉戏,主要职责是在日出日落时给金乌导航,避免金乌迷失在神潢。因为神潢灵气湿热,与金乌本身的燥热相克。
如今,应龙不知去向,只能由天鼋暂时代替她为大荒运去部分水份。
天鼋和应龙一样能聚水,她的的身躯能承载大量甘露,以前应龙晚上到大荒布霖时,天鼋也经常跟着去帮忙。当然,以前她跟着去主要是为了游山玩水。
大荒这么多年实在旱透了。地下水脉枯萎了许多,得赶紧补救了。这回得天鼋出力。
天鼋乖乖地点头,鼻孔呼呼喷着水汽,又用下巴蹭女妭的手,女妭抓抓它的下巴,轻轻一推,它就轻飘飘远离了去,比云还要轻。它体形越来越大,背壳慢慢在天际划开一段黄色的光孤,嘴巴张开,越张越大,好像开辟了另一个空间,那空间里有淡淡的黄色的光。
女妭旋身而起,白发突然暴涨了几倍长,发出了耀眼的白光,翩翩飞舞搅动了天水,凝炼成了巨大的清流,像给宠物投食一般投进了天鼋大张的口中,连续不断。
天空中的光灵气都向这边聚集了过来,一切都变得虚幻不清。天鼋吞噬着甘露,越涨越大,大到已看不到边际,四肢拨动着,身体越来越透明,虚幻到几乎要消失了。
女妭的舞蹈停止时,神潢已经暮色四合,天鼋闭上了嘴巴。女妭挥了挥衣袖,天鼋只剩了一个虚影,向南方天际漂去,望不到边的背壳和天穹重合在了一起,看不见了。
天鼋已匆忙赶往大荒,去倾洒甘露了。
女妭变成一缕光,刹那间就在神潢巡了几个来回。天水浩瀚,比百年前大了十几倍,她这是把地水都给存在这里了吧?就像松鼠过冬屯干果一样。
百年来没有整理,滔天的天水巨浪层层叠叠,深不可测,密不透风,喷发着炽烈的灵气,散发着迫人的威压,现在,除了天鼋,没有任何一个大气生灵能够靠近这附近了。
可是,她现在没空整理这些巨浪,下次来了再说吧。封渊刚刚出水,不知何时会醒,万一她没回去他就醒了,独自出了星光结界可能会遇到危险。这次她不能在此停留太长时间。
天地之水失衡,不知要运多少趟甘霖甘露才能解了大荒的干旱。这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她能把地水蒸腾上来存在神潢,却运不下去。她还得尽快找到应龙,应龙比天鼋更善于降雨。
她望向北方,北极星光芒璀璨,那是应龙的夫君——东皇太一的真身。
只是北极星周围有一圈淡红的光晕有些不祥。北极星明亮,证明星君神体康健,但那光晕影响了他老人家的气运。星君和应龙夫妻一体,也说明应龙现在的情况是异常的。
女妭心中不安,猜测应龙可能在太一星君的太微宫里养伤,她决定去探望一下。
可是女妭到了太微宫,却发现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并且好像很久没有活动的痕迹了。她心里有些慌,又抬头仔细看了看北极星,也许,他们夫妻俩现在大荒某个地方。她转头就去了大荒寻找。
大荒正值深夜,春雨绵绵,沙沙作响,一片祥和。这雨和三个多月前的下的雨有所不同,所有的东西都湿透了,大地在咕咚咕咚地喝水,干涸了好多年的河湖开始聚集水流。
看来,天鼋是尽了全力了。以前,她总在晚上蹓跶到大荒活动,带来露水和霜花滋润万物,如今,竟下起了小雨了。她在竭尽所能地为娘娘排忧解难。
天上灰灰的,空朗朗的,看不到星月,也看不到云彩,但是细雨却一直下。天鼋笼罩了大荒的天空,没有人能看到它,它却无处不在。
大荒生灵覆盖在茫茫春雨中,陷入了美梦,个别出来觅食的,看到了一闪一闪的电光,以为随后就会有滚滚春雷,结果耳朵捂了半天,也没等到雷声。其实那是女妭化作了一缕光,落在了冀州之野。
几个闪烁间女妭就把附近所有湖泊、江河搜了个遍。
有水的地方很少,根本没有大的水域,偶尔有些浅水湖泊,都没有感应到应龙的踪迹。
应龙善于蓄水,只要她在的地方,周围的水都会自动聚集到它身边。有水的地方找不到,那她一定是不在这里了。
女妭又扩大了范围,搜索了周围千里之外,也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站在山顶,看着茫茫的雨幕,有些心焦。应龙也和她一样,困在某处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