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天空,去女娲宫的方向。
封渊被笼在结界里,正被女妭牵着腾云飞翔。
第一次飞上天空,一切都新奇极了:“献献,你真的可以带我飞,我好开心!”女妭转头望着他粲然一笑。
刹那心醉,她的笑就是一道光,直击他心底。第一次看她御风而行,白发飘飘洒洒,瑞光氤氲,柔软如水的青色衣裙被风吹向身后,展现出她优美的曲线,脸庞和颈项的肤色像桃花瓣儿一样娇嫩……越看越移不开视线,她的手又暖又软,他紧紧握着,舍不得松开。
女妭上下打量他,隔着星光结界,她乌黑的眼眸映着晴空,眼底的蓝色透了出来,看得封渊心神俱醉。
就听她温软的询问:“封渊,第一次飞行,你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样?”
封渊望着她,此刻他只想拥她入怀,可这是在空中,他没有把握,忍下心中的冲动道:“我没事的献献,你在飞快一点也没事。”
女妭却没有飞快,也没有飞太高。她越过昆仑虚东部较低的缺口,从山脉南侧向西南飞行。
如果是她自己,她眨眼间就能飞到栗广之野女娲宫,但她并没有加快速度。
她时刻关注着封渊的状况,慢悠悠地像游玩一般。他才出水没多久,她觉得还是稳妥一点好。
而封渊却兴致勃勃向女妭详尽地介绍赤水和封渊的位置和形状。他想让她详细了解他的一切。
“献献你看,昆仑虚东南隅,那个圆湖,就是你我第一次真正见面的地方!那一次我从东北极地把你带回,就从那里出来的!那里是赤水的终点,大荒生灵都认为那是赤水的源头。那圆湖的地底连接着大荒所有阴灵脉。”
女妭回忆起那次在圆湖中第一次看到封渊的面容,被吓了一跳,不由得轻笑。封渊又指向东北方向的一个亮点,道:“那是不咸山天池,那次你就是从天池进入的地下灵脉,跟我一起回来的。”
女妭:“就是十精所辖下的不咸山?”
封渊:“是的,那里盛产人参,十精是所有人参的王。”
封渊又拽着女妭观看了赤水到封渊的全流程,非要女妭彻底认识他,女妭哭笑不得,又觉得他执着得可爱。
按《大荒地理志》,赤水从圆湖向东南流出三百里,有汜(si)天之水汇入后,折向东北,流出两百里,沿昆仑北麓又折向西,在昆仑西北有黑水汇入后又折向南。出昆仑,遇帝丘,又从西面绕过帝丘,向西南倾斜穿过帝俊林,最后汇集到封渊。
赤水到封渊,绵延近两万里,这只是地面上的极小的一部分,地底深处,看不见的地下部分,像树根一样通向四海八荒,一直在发展之中,更是庞大到无法估量。
女妭随着封渊的指向观看,暗暗心惊,道:“封渊你一直在地底修炼,那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很寂寞?”
封渊摇头:“从来没有,我过一年和一千年没什么区别,一直平静得很。直到见到了你。”
女妭望向他:“哦……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她打扰了他的平静,让他四处奔波,还害他闭关……
封渊慌忙道:“没有的事献献,你让我有了渴望,也有了开心。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我都想参与,是我自己想靠近你。我每天望着你,越看你越想你,无心单独修炼,只有和你共修才能平静下来。”
他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女妭回握他的手,心里又甜又心疼。不禁埋怨了句:“傻子。”封渊却看着她傻傻地笑。
栗广之野远在西荒之西海之外。女妭带着封渊边飞行边观赏美景,给他介绍路过的名山大川。
群山巍峨,莽莽苍苍,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整个大荒除了阴灵脉附近有植被覆盖,其它地方大部分都一片枯黄。此时已经是盛春四月,经过几个晚上的春雨,群山隐隐有绿意泛起,总算有了一线生机。
身旁偶尔有飞鸟掠过,一个跟头竟栽了下去,随即又飞了上来,远远向这边望着,惊奇地“喳喳”叫着,惊艳于神女绝色仙姿。
封渊被包在结界里,除了女妭,外界的生灵都看不到他,却被他看得真切,这与他在水中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他觉得一切都新奇极了。
一路向西,接近了大荒最大的流沙地,这里仍旧沙砾千里,一片死寂。
她想起十精、夭白、鳌一、鳌汲、鳌汐、昔邪、巫尸尸几个曾经不顾生死,把她引出了流沙地。昔邪陨落于此,巫尸尸失魂于此……女妭不禁黯然伤神。
封渊明白她心中所想,道:“献献你无需自责,昔邪在南岸已获新生,我提供了充足的灵气给她,有朝一日她会再次化形。前段时间,夭白传信说巫尸尸的灵魂也已经找到了,有夭白照顾她,想必她也无碍。”
女妭闻言心中稍慰。她记得他们每一个名字,将来,总有回报的时候。
出了流沙草地,忽而一阵飘飘渺渺的乐声传来,是谁?谁在吹埙(xun)?女妭带着封渊向乐声处飞去,那里就是栗广之野。
那乐音古朴浑厚,空幽绵长,深沉婉转,挟着一股凄美的肃杀之气,似有叹不尽的日月轮回,诉不尽的沧海桑田,令人闻之嗟叹。
女妭面前出现了旖丽的幻境,一忽儿日出云海,一忽儿月沐星河;霓虹熏染碧落雨,苍穹映射北斗光。
封渊则看到实质般的黑暗幽沉,无止无休的静水深流,真正的安静幽寂,彻底的厚重静止。
他俩一直握着手,心意相通,同时也看到了彼此看到的景象,接触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奇幻世界。
又有人吹笛,有人鼓瑟,音色明朗饱满,无影无迹地合了进来。
乐声明快了,仿佛怦然心动带来的欢欣雀跃,夹杂着一丝前程未卜的忐忑。曲调悠扬而高阔,回声绵绵不断,仿佛绵绵情意要明明白白地诉说出来,却怎么都诉不完,无法一下子倾倒个干净,甜美又节制。
封渊只觉心中爱意如潮,翻滚灼烫,如醉如痴,手上一使力,就把女妭卷入了怀中。而女妭心中柔情似水,半月明眸溢满爱意,弯弯睫毛往上翻卷着温柔的弧度,忽闪忽闪,如坠迷梦,面前是她一生挚爱,她亦不管今夕何夕,只愿天长地久,永沐爱河。
有数道笙簧同时奏起,亦有鼓点响起,音色丰满和谐,旋律宏大起来,高阔且柔美、辉煌又甜蜜,好似一个热烈而隆重的场景铺开,歌舞升平,宾客满座,觥筹交错,祝福真挚又暖心。
封渊女妭含笑相望,只觉此生最幸福莫过于此时。
二人心境随着乐曲变换起伏,已知自身陷入了女娲创造的幻境,但是他俩并不抗拒,携手向前,意志坚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乐曲渐渐尾声时,封渊、女妭发现他俩正站在一条宽阔大道的尽头,大道两旁鲜花簇拥,大道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宫殿,朦朦胧胧,似气体一般,在飘忽波动,很不真切,似在眼前,又似很遥远。
宫殿前立着一位人首蛇身的巨人,几乎和宫殿一样高。发髻插着华贵的高羽,飘浮的衣袍氤氲着玄黄的色彩,似曙光又似暮辉。额头、耳畔、颈项,双臂腕都配饰着繁复的玉饰。封渊认出她正是女娲,只是从未见过她打扮的如此隆重。
封渊、女妭忙躬身施礼:“娘娘日安。”女娲和缓的女声响起,好似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回音袅袅:“恭喜二位神尊,本尊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