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墨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只温声道,“沈姑娘,是湖州第一女仵作,远近闻名,善良聪慧,吴夫人见过她,也无甚奇怪。”
吴玉香缓缓摇头,“大人,我说的不是现在,是小时候,我好像见过这位沈姑娘。”
说着,她讶异的看向沈念容询问,“姑娘,你的小名是不是叫知知?”
听到知知,沈念容是有些记忆的,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爹喊过她知知,但自从她7岁记事以来,好像他爹就再也没有叫过了。
她眸中微微泛起些迟疑,“夫人,如何会知?”
吴玉香笑着道,“我自然会知,你母亲可是人人称赞的大美人呢,虽然她来自异乡,但是她那长相是格外倾城貌美,年轻时候就连我都可稀罕她了,后来她生下你后,我还抱过你呢。”
“你见过我娘?”
沈念容眸中泛起一丝希悦,她小时候从记事起,她娘就过世了,她对她娘的样子,其实都不记得怎么清楚。
吴玉香笑着颔首,“那当然了,那一年你娘是从外地逃难到我们湖州的,后被沈大夫搭救,两人就回沈家庄了,可是不到一月,两人又到了湖州,租住的就是我家名下的房子,后来半年左右,你就出生了,你爹还说和你娘的成婚大典都未来及举办,还是和你满月酒席一起办的呢。”
沈念容是真正未预料这些事,因为她爹从未跟她提起过。
她只知道她每次一问起她娘,他爹就说过世了,然后就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个话题。
久而久之,沈念容也看得出他的伤心,便不再问这事儿了。
吴玉香见她似是还不知道过去之事,她惊诧之余,又微微疑问道,“知知,你爹和你娘现在还好吧?当时我瞧着来接他们的人,一脸的富贵相,还是京都来的人,想必他们过去是去享福的吧。”
沈念容对这些完全不了解,她看着她,“我爹娘都已去世了,但是,您方才说他们是被京都的人接走的?”
“是啊,来了好些人呢,说是你娘娘家的人,他们刚来当天就把你爹娘接走了,自此我再没见过他们。”
沈念容缓缓点头,直到吴夫人放下谢礼离开,她都没从她娘是京都人士,还是个富贵人家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她一直以为父母亲都是沈家庄人,她爹告诉她,当时他们前往京都就是因为他医术无处施展,才会想四处看看。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爹为什么要一再的欺瞒她?
见自吴夫人走后,沈念容一直沉思不言,江以墨在旁看着她道,“沈姑娘,世事难料,你先坐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念容看了眼一旁凳子,才缓缓落座,温婉的嗓音带些几分凉色道,“大人,想说什么?”
江以墨在她旁侧落座,松木清香伴随着徐徐柔风铺洒过沈念容面容,如玉石般温柔通透的嗓音随即在她耳侧响起。
“你对你娘亲过世之因可有印象?”
沈念容想了想,才道,“我爹说是意外落水,被淹死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江以墨看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娘亲也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沈念容摇头,“不会的,我爹当时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且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她如果真的还活着,早就会来寻我们了。”
江以墨见她面色失落,他看着她眼底也流露出一丝黯默,“凡事都有例外,前些日我派玄二去了趟京都,他去皇宫内替我办事时,意外遇到了一名宫女,那宫女知晓你我曾是夫妻,便向玄二打听你的行踪,她说你娘亲思念你,给玄二带话说她想见你。”
“什么?”
沈念容难以置信站起身,“你是不是哄我?我娘亲已经去世多年,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此刻的震惊不亚于江以墨那时的震惊,还好江以墨已经替她适应了这种震惊。
他开始理智的替她分析利弊,“我没有哄你,你娘应是的确未去世,且她这些年可能还知道你的存在,一直记挂着你,可是因为某种原因,又不能于你相认,或者,她现在能与你相认了,才会不遗余力的寻找你,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有想过要与她相认吗?”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毫无预警的在沈念容的世界里突然炸开,她的内心变得混乱不堪,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只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一时无法理清头绪。
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江以墨的话,思绪凌乱如乱麻交织,以往平静的心已被掀起惊涛骇浪。
但知道自己娘亲还活着,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惊喜,这意味着,她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她不是孤独一个人。
可是她当时为何要离开她与她的父亲呢?
她静静默了许久,才道,“我娘亲让玄二传话,还说了什么?”
江以墨据实道,“她说很思念你,如果你方便可来京都一见,如果不便,让我告知个具体方位,她来湖州寻你。”
沈念容若有所思,“如果我娘亲是让宫女传的话,那就说明她应该是生活在宫内,方才吴夫人也说,当年来接我娘亲的人,看起来是富贵人家,可生活在宫内的除了公主就是娘娘……她到底会是谁?”
江以墨心里也有想过沈念容有可能是皇上的沧海遗珠,但沈远洲又是她的生父,那么只剩一个可能,沈念容应是沈远洲和某个娘娘的女儿。
可这种事让皇上发觉,那沈念容和她娘亲,肯定是死路一条。
他看着沈念容,微微灼思道,“那也不然,找玄二打听消息的那位宫女名叫菊芳,宫内除了娘娘和公主,还有其他掌事以及嬷嬷,沈姑娘,你别太忧心,这事我会遵从你的意愿安排妥当,再让你们母女见面的。”
听到菊芳,沈念容脸色微变,手指下意识抚了抚胸前揣着的玉佩,再想到她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她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