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又开始自我劝退，林霁予却在这时，添了一筷子菜给她，“胃口还是很小。”
“好很多了，”迟绪欣喜于林霁予又起了个话头，即便她已经有了吃饱的想法，冲着林霁予这份主动还是把菜塞了下去，“之前在路上有时候饿得太凶了，会吃得多点。”
“所以胃还好吗？”
林霁予一句调侃，却叫迟绪心虚，她咬着筷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不怎么踏实的嗯，“还行。”
“可我听高老板说，你总胃疼？”林霁予又添了一筷子好消化的菜给迟绪，“今天的饭煮的有点软。”
以前——
迟绪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软饭。
连泡个方便面都是加了热水，面团散开就吃了，嫌泡久了面软不好吃，更不会吃煮过的。
迟绪啊了声，顶着碗里的剩饭盯了好一会儿，“太久没煮饭了，水加多了，水平不稳定。”
林霁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衣柜里……”迟绪又开始绞尽脑汁找话题，“我的衣服好像有点少？”
“我收起来了，这些年你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林霁予轻描淡写把自己占了迟绪衣柜的事揭过，顺带又暗搓搓批判了迟绪一把，“放在外面久了有的衣服会发旧。”
“衣服和房子一样，需要人时常照顾。”
当然，人也是如此。
或许是今夜的迟绪比过去多长了几分心，林霁予的话落在她耳朵里是怎么听怎么带着哀怨的味儿，她抿了下唇，开口想说：“那我……”
“这次回来，待多久呢？”林霁予的眼眶似乎莫名有些红，昏黄的灯光里，她就这样静静注视着迟绪，漆黑的眼瞳里像是藏了无数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
迟绪忽然意识到，或许过去很多次，林霁予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一次次离开。
而她答应过林霁予，会在她受委屈时站出来替她出气。
可真正的现实是，她真正想回来时，林霁予已经强大到了没什么人能给她气受的程度。
那些曾经不好过的，被人欺负的时期，都过去了。
“如果我说，我不走了呢。”迟绪盯着那双眸，嗓音透着几分干涩的哑意，“你会信我吗？”
沉默良久，林霁予才开口：“我不知道，以前，你每次都跟我说，会留下。”
“这次是真的，”迟绪心中微酸，“你再信我一次，这次不会骗你。”
“我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林霁予没有正面回应迟绪的话，起身，去拿了外套，临走前看见迟绪仍旧坐在餐桌前，灯光打在她身上，她像是没想到自己会拒绝，还有些愣，无端显得孤零零的，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可怜。
林霁予有些心软，可想起自己被迟绪放过的鸽子，遛得那些年，藏在外套下的手又紧了紧，“你的衣服都在衣帽间的柜子，我给你收拾好了。”
“你不……”迟绪张了张嘴，在林霁予的眼神中，问的有些干巴，“不住下了吗？”
过去，林霁予分明一直住在这里。
这个房子，处处都是林霁予生活过的痕迹，迟绪都能想象到今晨她还在洗漱台前洗漱的模样，结果现在，她跟她说，要走了？
“你住哪里呢？”
“这些年的房租，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话虽如此 ，林霁予的脚步却没有往后挪上一步，“绪绪，其实你可以不用骗我。”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认识之初，你就这样告诉我，你说你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现在信了。”
迟绪哑巴了。
这的确是她说的话，林霁予甚至还用了美言功能让这些话听上去尽可能地好听一些，委婉一些。
时隔多年，等她想安定下来的时候，再听这话。
渣女，实在渣女，还是尤其典型的渣女发言。
林霁予等了许久，没听见迟绪再说什么话，她淡淡冲着迟绪点了下头，转身准备离开。
却听身后那人像是冲动发言：“她回去了。”
林霁予的手再度攥紧了衣服，背对着迟绪的唇抿了又抿，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到底是没敢转身，只让自己淡着声音：“谁回去了。”
“那个世界的她，那个真正的迟软，”迟绪也终于愿意同林霁予解释，“霁予，你不是……知道她的存在吗？”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
“吓唬她。”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林霁予终于转身，迟绪瞧见的便是那张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连带着“吓唬她”那三个字，她也是下意识站起了身，朝林霁予走了一步，才说出口。
“她回去了，霁予，我也不会再离开了，你……”
迟绪有些惶恐，林霁予太冷淡了，认识这么多年，她没有被林霁予这样冷淡的对待过。
“你的喜欢还作数吗？”
“我不知道还该不该信你，绪绪，”林霁予的话音顿了顿，“有一个谢博文，你可以背着我去做那样凶险的事，差点搭进去一条命。”
“后来，又有一个迟软，你离乡背井，一走就是六年时间。”
“我好像永远都在你排了又排的靠后位置，”林霁予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迟绪的脑袋，“绪绪，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别的什么人，现在我还能接受自己不太理想的排序地位，一旦相信你会为我留下，以后你再走……我要如何自处呢？”
“过去，所有人都不信你会喜欢我到为我停留，只有我在凭着渺小的希望坚持。”
“可我……”迟绪双手抓住了林霁予的手腕，生怕那人抽回她的手似的，“我停下来了，不是吗？”
“你又怎么能保证，这份停留是一时的，还是一世的呢？”林霁予摇了头，“绪绪，希望是一种可怕又美好的存在，我可以接受得不到，实现不了，却接受不了得到了又失去。”
“那太残忍了。”
“你似乎还没有想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而我等了那么多年，要的也不是一句道歉和简简单单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