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的舅舅家在村里。
对于这个能下金蛋的母鸡,舅家表示热烈欢迎。
刚到舅家的时候,因为没带佣人,舅舅特地让大女儿给她当丫鬟。
每天端茶倒水、陪她说话,秋娘觉得心情都美丽了许多。
心情一好,手就大方,舅舅家的女儿们都得到一些馈赠。
舅母也很关心她,总是询问她在陈家过得怎么样,还会陪她一起吐槽。
秋娘又得到了久违的关心。
不过这住一天两天还好,可这都住了两个月,还不提回去,舅母就有些不高兴了。
尤其是秋娘带过来的银钱和漂亮的衣服首饰都散得差不多,再不回陈家舅家就要贴钱养侄女了。
这哪成,舅母开始旁敲侧击:“秋娘,你不会是被陈家赶出来了吧。”
秋娘当然不觉得:“没有啊,只是陈家两位少爷都出去忙了,我一个人在陈家没什么意思。”
舅母嘴上说得好听,让她待多久都行,只当是自己家,心里却有些不太信。
没几日便让家里的儿子,也就是秋娘的表哥去镇上打听。
表哥在镇上待到第二天才大呼小叫地回来:“娘,大事不妙,秋娘果然是惹恼了陈家。”
他到处打听,终于把事情拼凑完整。
秋娘勾的陈家老大要和离,还让陈家老二悔婚。
现在两个儿子都被赶了出去,难道还会容得下秋娘?
表哥觉得自己真相了。
舅母气得咬牙切齿:“就知道这贱蹄子不老实。”
当天晚上,秋娘就觉得自己的待遇开始下降。
以前家里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她吃。
她吃惯好东西,偶尔吃这些乡野之物倒觉得另有一番意趣。
若是吃腻了,还可以花钱去乡里其他人家买点别的吃的。
但是今晚,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桌上只有几个糙面做的烙饼,还有几个红薯,连个菜都没有。
秋娘当即有些不高兴,她什么话也没说,全写在脸上了。
这么糙的饼,她吃不下去。
舅母在旁阴阳怪气:“还真当自己是金贵人家的大小姐了,不吃就滚回陈家。”
秋娘多少年没听过这种话,泪珠哗啦啦地流。
“这么多年我带回来多少东西,这才几天就嫌弃我了。”
“你那是孝敬舅家,不是应该的吗。哭什么哭,运气都被你哭没了。”
舅母一摔筷子,舅舅和表哥在旁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秋娘没想到舅家会耍无赖不认账,暗自庆幸幸好真正值钱的东西都没带回来。
“既然舅母不能容我,那我明天就回陈家。”
舅母嗤笑一声:“谁不知道你得罪了陈家的主母,被赶出来了。”
“怎么会。”秋娘很自信,“你们送信去陈家,肯定有人会来接我。”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舅母看她这态度,心中又泛起疑惑:“那明天就让陈家来接你吧。”
“哎,不就是家里没米开锅了么。”舅舅开始打圆场,“你和孩子较什么劲儿。”
舅母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实在是家中贫困,我们也都是吃这些啊。
你将就着吃,等回了陈家什么好东西吃不到。”
如果秋娘真能叫到陈家的人,那就不能得罪了。
到时候,还能和陈家算下这段时间秋娘在家的花费。
表哥天一亮就又去了镇上。
镇里真是太好玩了,他把舅母给他的钱花得差不多才去找的陈家。
门房把表哥的来意告知了家里的主子们。
“她又想回来?”顾拾酒并不太在意,“只是家里的车都带出去办事了,让她自己回吧。”
她没那些必须留辆车给自己用的毛病。
因为陈望南要去趟北边谈生意,顾拾酒就把车都让她带出去了。
要说还是坐火车方便些,不过因为要拉货,陈望南便带着车走了。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小汽车,但这都是上海的大人物们才能开的。
他们这小镇,还是马车比较方便。
毕竟连给汽车开的马路都没有。
表哥无功而返,迁怒于秋娘:“你敢骗老子,陈家叫你自己回呢。”
秋娘如遭雷劈,她没想到太太居然如此绝情。
心中也生出些怨气:“他们若不来,我就不回去。”
舅母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陈家的意思你不明白么,压根就不想要你了呢。”
秋娘万万没想到舅母居然敢打她,捂着脸看着舅舅流泪:“你们居然这么欺负我。”
欺负还在后头。
第二天,舅母就把秋娘扔进了柴房。
原本让她住的是家里最好的房子,是舅舅和舅母特地腾出来的。
现在她肯定是不配住的。
至于吃的穿的,那只能捡别人不要的。
秋娘自到陈家,哪里受过这种磋磨,没几日小脸就瘦了好几圈。
她现在也不想着和顾拾酒赌气了,求舅母放她走。
但舅母料定陈家不想要她,根本不肯把她带到镇上。
不仅如此,她看着再也坑不出一分钱的秋娘,心里暗暗打起主意。
最近秋娘的舅舅家门庭若市,不少人来做客。
每当有客人来,秋娘就会被从柴房放出来,但她丝毫没觉得开心。
这些客人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吞食入腹。
秋娘想的没错,舅母准备给她找个婆家。
经过反复地比对,最后看中隔壁镇上的某个乡绅老爷。
秋娘长得好,又在陈家太太身边长大,肯定不能便宜庄稼汉。
乡绅老爷见过秋娘后,愿意出五十块大洋做聘礼,这可是一笔巨款。
如今大家交易不爱用银子,银元占据主要市场。
五十块大洋,足够家里的儿子结婚了,或许还能再买几亩地。
舅母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
秋娘是不知道的。
但她很敏感,已经意识到舅舅家想做什么。
表哥对她也渐渐不太尊重,时不时动手动脚。
要不是每次都被舅母拦住,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至于那几个表姐妹,更是看她各种不顺眼。
不仅如此,她还要干活。
舅母嫌她做饭费油,不让她动,其他活她都得干。
没几天,细皮嫩肉的手就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