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意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这才哑着声音开口:“你们刚走没一会儿,哥就醒了。他像交待后事一般,和我说了好些话,我听着不对,想叫医生,他不让,说他没事,只是想和我说说话……后来,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咳血了……血越咳越多……”
江晚意说不下去了,别过头,双手捂着脸又开始无声的落泪。
都怪她。
都怪她!
都怪她!!!
如果她不承认,如果她不跟他说实话,是不是他就不会这样了……
之前江顺年那张苍白到死灰的脸不停地在江晚意眼前浮动。
温槿用力地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慌乱,低声问:“他,你哥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江晚意用力地擦了擦泪,哽咽着道:“他说,要我好好地活下去,要我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他说他对不起爹妈,没办法再护着我了……他还说,他不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买玩具了,他要食言了……呜呜……”
温槿的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哥还说了,让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温槿后退数步,背靠在墙上,无力地滑坐下去,将自己紧紧地抱住,呜咽出声。
江晚意走过去,抱住了她。
姑嫂两个一起默默的落泪……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日。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
江晚意也顾不上自己的肚子,立马就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医生的手:“医生,我哥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节哀!”
江晚意的手一下子就松掉了。
她觉得自己听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回头去看顾淮,哭着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啊,顾淮……”
顾淮大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晚意……”
一旁的温槿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地跑过来,死死地抓住了医生的袖子:“你说谎,你说谎……他没事的,没事的……明明都好了的,明明连危险期都渡过了……怎么可能……”
医生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叹了口气:“复发感染,导致多器官衰竭……没挺过来……”
温槿直接昏了过去。
范希白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
医生也吓了一跳,上前查看了一下情况:“太激动了,楼下应该还有病房,扶她进去休息一下吧……”
\"另外,一会儿你们再见死者最后一面吧……\"
江晚意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对的,我哥不可能死的……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怎么可能呢,他还那么年轻……他才结婚……顾淮,我们把我哥转到其他医院去好不好?他肯定不会就这样扔下我和嫂子不管的……顾淮……”
江晚意的脸苍白如纸。
顾淮半搂住她:“晚意,你们别这样,让大哥安安心心的走吧。你们这样,他走得都不安心的……”
江晚意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蹲了下去,痛哭出声。
“我不要他走得安心……我不要他走……我就要他惦记着我……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不要……”
医生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见此,叹了口气,摇着头又回了手术室。
顾淮见江晚意哭得几近晕厥,扶着她轻柔的哄:“你先去病房,和大嫂一起休息一会儿。我一会儿大哥出来了,我再去叫你好不好?”
江晚意哭得打起了嗝,良久,才摇头:“不要,我就在这里等着大哥……”
顾淮叹了口气,不放心她一个人坐着,又没人可以去打电话通知庄家人过来……
最后,见个小护士从楼下上来,赶紧拜托小护士帮他看一会儿江晚意,他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小护士见江晚意呆呆地坐在那儿,明显情况不太对,这又是手术室外面……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点头答应。
顾淮这才匆匆去寻相熟的医生,借电话。
给庄家、温家和顾家都打了电话,又给江晚婉也打了电话,拜托他爸去接江晚婉过来。
他这才又匆匆地回去。
这会儿功夫,温槿已经醒过来,由范希白扶着过来了。
大家都沉默地等着。
江晚意只觉得心如刀割,疼得不能呼吸。
自从她到了这个时空后,江顺年对她的好一一地在眼前浮动。
他笑着唤她小妹时的憨厚,他什么都不让她做时的宠爱,他亲自送她出嫁时的伤心,他惦记着她怕她被顾家欺负时忧心的样子,有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她时的温暖,她但凡有事总是他第一个冲过来,从来不问她为什么只默默地支持他……
哪怕江顺年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她妹妹的,可那些好,都是真的。在江晚意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哥哥。
江晚意怔怔地想,所以,故事的结局真的就是注定好的,没办法改变吗?
江顺年按剧情的走向,本该死在去年。是她来到了这里,本以为已经改变了这个结局。结果,他却因她而死……
那她穿越的意义是什么?
江顺年被推出来时,江晚意和温槿扑了过去,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他冰凉的手。
江顺年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安详得似乎只是睡了过去。
可不管江晚意怎么哭怎么闹,他都不会再睁开眼看她一眼,哄她一句,叫她一声小妹。
滚烫的泪,一滴滴地滴落到江顺年的手背上,江晚意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似是要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温槿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江顺年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抚过他青白的脸,温柔的,缓慢的……
她一边落泪一边轻声地道:“说好了要和我白头到老的,说好了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也说好了回老家再办一回婚礼的……你怎么就忍心这样走了呢?连和我招呼都不打一个。江顺年,你太狠心了。”
“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第一回见你时有多害怕?后来,你把我领回了你们家,我心里又忐忑又觉得自己遇上了好人。再后来,你想办法把我送出去。你在我心里就生了根发了芽,让我一直念念不忘……江顺年,你睁开眼看看我啊……这些话我都还没来得及讲给你听……我以为,我们的时间还很长的……江顺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