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敲门进去时,顾老爷正在书桌那里写字,小女儿被抱坐在桌边,正好压住纸张的一角,小人儿那乌溜溜的眼珠正紧紧盯着自己爹爹手里的笔,目光随着笔划在纸上游走。
“老爷,银耳羹好了。”
管家手捧托盘,盘中有只月白碗和一把银勺。银耳羹只盛了小半碗,微微可见热气升腾。
顾老爷发出“嗯”的鼻音,却未停笔,仍是继续挥毫。
管家见状也不上前,转身将托盘放到前厅桌上,自己则站在桌边静静候着。
约莫又过半炷香时间,顾老爷终于放下笔,而后第一件事便是转向自己女儿,柔和发问:“意儿,你看爹爹写的如何?”
意儿眨巴眨巴眼睛,并未答话,却是张开手臂示意要抱。
顾老爷嘴角一弯,伸手就将女儿抱进怀里,而后长腿一迈,抱着孩子走出到前厅来,许是瞧出孩子有些困乏,更是一边走一边对女儿说道:
“意儿,陪爹爹吃点银耳羹。”
就听怀里小人儿点头应了声“好”,声音糯糯的,听得人就像被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脸上轻轻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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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
“回老爷话,还在自己屋里。”
“可吃饭了?”
“适才来报,丫鬟刚刚劝了几口小米粥。”
“嗯。”
顾老爷虽是跟管家说着话,眼睛和动作却是朝向自己女儿的,他刚刚又从碗里舀起一勺喂进女儿嘴里,碗已空去一半,而倚坐在他怀里的意儿,眼睛直视着自己爹爹,小嘴则慢慢嚼动着。
“这羹可合意儿口味?”
见女儿点头,顾老爷又将小勺伸入碗中,可这一次,女儿那只稚嫩小手却提前搭停在他的小臂上。
顾老爷松开勺子,轻问道:“怎么了?”
小嘴里似乎还有没咽下的,一说话语带含糊,但也不影响大人们听到她说的是“爹爹也吃”。
顾老爷闻言眉眼含笑,伸出一个手指宠溺地在怀里小人儿的脸颊轻轻一点,夸道:“我家意儿真乖。”说罢将小碗取到嘴边一倾,原就只剩一点,这样倒也直接空了碗。
撤去碗勺,管家又端来清水,伺候大小两位主子漱口清理后,便就要告退,却在转身时就听小小姐在跟自家老爷说:
“爹爹,意儿要去娘亲屋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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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母体不足,惠娘从怀到生,过程都称不上顺利,即便顾老爷已十分仔细,大夫产婆更是早早便被接到家里住着,饶是这般,足月降生的意儿在顺利脱出母体后,却并未第一时间如常啼哭。
彼时力竭瘫卧的惠娘虽感知到孩子似有不妥,当下却连发问的力气都没有,亏得产婆经验丰富,当即大胆猛拍婴儿臀部。
随着女儿洪亮的哭声响起,惠娘也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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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儿,娘亲这几日身子不舒坦,大夫正为其调理,且等过些日子再去看她可好?”
小人儿听了,若有所思地安静了几秒后,朝自己爹爹伸出左手。
顾老爷见状张开右掌,将女儿的小手托在自己掌心处,并轻声问道:“怎么了?”
“娘亲喜欢银耳羹,给娘亲吃,好得快。”奶声奶气的话,却是说得连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动容。
而顾老爷闻言也是一愣,原本张开的大手下意识慢慢收拢,终是将女儿的小手轻轻地包于自己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