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谭子断断续续的描述着梦中的画面。
却不曾察觉，晏琅在听清他所说的画面后，搭在他身上的手略微攥紧。
她眸色晦暗不明，在秋谭子茫然的目光中尽力露出一抹笑。
“噩梦而已，别在意。”她安抚。
秋谭子摇了摇头，“可我的梦可以预……”
“秋谭子！”晏琅打断了他的话，“那只是梦。”
“好……”秋谭子愣愣的应了一句。
晏琅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吓到了他，可她很难保持冷静。
秋谭子会做预知梦，这点前世晏琅就知晓。
他的预知梦不是预知到某件事。
而是某个人的结局。
前世，他就曾梦见过晏琅。
在晏琅去乌衡山之前。
他百般阻拦，不愿意让晏琅去。
可晏琅知道她没有选择。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白芷玉是不会放过她的。
与其窝囊死在地下城，不如她赌一把，就赌她死之前能拉多少人来陪葬。
答案是，很多。
多到乌衡山上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除了白芷玉没死，她那一次杀得痛快，杀得尽兴。
拉了很多人陪着。
可现在秋谭子又做了她惨死的噩梦。
仿佛一瞬将晏琅拉回到了那个傍晚。
“别去。”秋谭子死死拽着她的衣袖。
晏琅淡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秋谭子，别来找我，带着我给你留的东西离开这里。”
“去一个……”
“没有杀戮的地方。”
……
晏琅的心情只在那一霎有剧烈起伏。
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认真道：“我会让这个梦，永远只是梦。”
秋谭子点点头，他也希望是如此，梦里的晏琅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晏琅只知道他会做梦，却不知道他不仅会梦到，还会有短瞬的感同身受。
这种感同身受会延续到现实，大抵是窥探未来的代价。
哪怕这并不是秋谭子主动想要去看的。
幼年的秋谭子就是因为梦到了不该梦的，导致反噬到现实，让他如今在反应上比人慢些，也不太……聪明。
但他的家人却将他教的很好，保护得很好，哪怕他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却还在不断的行善。
见他已经清醒过来，从梦境里脱离，晏琅收回手。
“接你的人已经来了，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罢快步离开屋子。
却不知道在她刚走出屋子时，床上的秋谭子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他脸色惨白，看着床上的血迹，眼底闪过一抹痛苦。
他没有告诉晏琅，他看见的不仅是她。
还有自己。
他看见了自己在冲进其中，一起被数不清的刀剑捅死的场景。
没有什么比预知自己的未来带来的反噬还要更重的。
而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他的身体。
残缺两指。
再结合刚刚晏琅的反应，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若那夜他没有被晏琅救下，他就应当残缺两指。
那不是未来。
又或许说，不是现在的未来。
秋谭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梦过之后的他仿佛心空了一块。
他只知道，梦里的自己拼了命也想救晏琅。
而现在，这种情绪从梦中延续出来。
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救晏琅。
不要让悲剧再次发生。
浑浑噩噩多年的大脑仿佛这一刻清醒了许多。
秋谭子抬眸，眼底的迷茫悄然褪去。
晏琅在外面等了秋谭子一会。
季白宇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
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在看见院子里站着的青年时立刻立正。
“元十六，你怎么来了？”季白宇的声音有些变调。
元十六原本神情凝滞的望着晏琅的方向，听见声音，立即回过身望去。
瞧见来人，他规矩行礼，“季公子。”
在季白宇受到惊吓的目光之中，他又如实回答道：“公子叫我来接人。”
“啊……嗯，好。”季白宇轻咳一声，摆摆手十分不自在的转过身就打算回屋里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元十六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您似乎看起来比前阵子虚弱，不是刚好吗？”
季白宇脚下一顿，讪笑着回身，“有吗？我身子骨好着呢。”
“嗯……”元十六显然是不信的。
“我师妹来了。”季白宇可不给他机会，指了下后面就跑进屋里。
元十六听言转身，晏琅的确带着秋谭子走了过来。
探究的心思也只能作罢。
正事要紧，这位的事情，就交给自家公子处理吧。
“便是这位公子了吧？外头车驾已经准备好，公子随我离开就行。”元十六迎上前去，礼数周全。
一看就是和元南臻受过同样规矩教导的人。
晏琅将人交到他手中，在秋谭子莫名不舍的目光之下，将人送走。
一直站在门前看着车驾离去。
晏琅身后飘过一阵风。
她没回头就知道是谁，带着几分疑惑询问：“你怎么那么怕他？”
出现在她身后的季白宇双手抱胸，一脸惆怅。
“很难不怕，这家伙的眼睛很厉害，能看穿人的身体，就刚刚那两眼，他已经看出我虚弱了，至于你，估计瞒不住师兄咯。”
话说到后面，他幸灾乐祸的意思已经是藏不住。
晏琅：“……”
见她沉默，季白宇立马补充道：“可不能怪我没提醒你，我出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晏琅将身一侧，倚着门槛看他，“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带我出来让我虚弱的是你。”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季白宇。
原本还想着晏琅瞒不住事，消息会被元南臻知道的季白宇脸上笑意僵住，嘴角瞬间垮了下来。
“完了。”
他喃喃一句。
晏琅则用正常说话的音量道：“完咯~”
那语气，跟刚刚季白宇幸灾乐祸一个样。
她说完不等季白宇什么反应就朝着街上走去。
独留季白宇一人站在原地，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在晏琅进入秘境的这些时日里，大师兄会怎么“教育”他这个不称职的师兄了。
此刻，季白宇两眼一抬，看不见未来。
晏琅走上街才发现，今日的街道之上没有摆摊的摊贩，道路清空，店铺紧闭大门。
路上只有前去参与秘境试炼的各宗弟子。
跟着人群往前走，连路都不用问，一路直达赤日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