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莉莉彻底与外界隔绝开来。
她好似忘却了一切,整天把自己藏在漆黑无比的衣柜里。
从早到晚,嘴里不停地喃喃低语着一些,让人难以听清的话语。
“不……呜呜呜……我也不想……对不起……呜呜……”
这些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字句,时不时从她的唇齿间溜出,回荡在这个狭小而幽暗的空间里。
然而这几天,莉莉对于饮食方面几乎没有了正常的需求。
只有饥饿或者口渴的感觉到达了极限,她才会如同幽灵般,缓缓地从衣柜里爬出来。
然后,神情恍惚、步履蹒跚地走到厨房里面,去找些能吃的食物来果腹。
一天的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了凌乱不堪的厨房地面上。
此时的莉莉,头发乱得像个鸟窝,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眸,变得红肿不堪。
只见她正狼狈地蹲坐在厨房的一堆杂物中间,手里紧紧抓着一块又硬又干的面包,机械般地啃食着。
突然,一阵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宁静。
把莉莉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面包,也应声掉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惊慌失措地朝着满是灰尘,且脏兮兮的角落快速挪去。
等到了墙角后,她迅速将双腿蜷缩起来抱在胸前。
同时,伸出两只颤抖不已的手,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以此来阻挡不断传入耳中的敲门声。
隔壁,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罗森太太,同样听到了敲门声。
她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听到是在敲对门的,就没有管,继续做饭。
良久,敲门声还在响,热心的罗森太太下意识迈出脚步,准备去查看一番。
可走到一半,想到自己曾经向隔壁被家暴的夫人,伸出援手。
却被那个不知好歹的夫人,倒打一耙,让自己里外不是人的事,罗森太太不由停下步伐。
要知道,这件事情,给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所以,此刻面对这未知的敲门声时,罗森太太的心里,难免有些顾虑。
然而,仅仅片刻,心地善良的罗森太太,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
尤其是,她一想到隔壁刚刚失去双亲的少女,心顿时软了下来。
不过谨慎起见,她先轻轻地拧动把手,只打开了一条细细窄窄的缝隙。
然后,小心翼翼地透过这条缝隙,向外面张望,试图看清来人是谁。
下一秒,罗森太太见是一名邮差,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回了肚子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随即,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乎是想借此,来平复一下刚才的紧张。
接着,罗森太太缓缓地打开房门,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用温和轻柔的语气,道:“先生,隔壁这会儿,应该都还没回家呢,如果你是来送信,可以直接将信件,从门缝里塞进去。”
那位邮差闻言,赶忙点点头,一边礼貌道谢,一边从随身携带的邮包里拿出一封信件。
他先是仔细地核对了一下信封上的地址,才抬起头看向罗森太太。
笑着询问道:“不好意思,女士,这是我第1天上班,让您见笑了。
我想跟您确认一下,这家的主人是叫莉莉·巴利尔吗?”
罗森太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回答:“没错,先生。”
得到肯定答复的邮差,这才放心下来。
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后,他按照罗森太太所说的那样,将手里的那封信,准确无误地塞进了门缝里。
末了,还不忘再次向罗森太太表示诚挚的谢意,才转身离去,继续奔赴下一个地点。
见邮差转身离去之后,罗森太太站在门口,目送着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随后,罗森太太看了对门一眼,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彷佛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最终,她还是缓缓地合上了门扉,发出一声轻微而又沉闷的响声。
一分钟后,罗森太太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只见,她的手里多了一袋装了好几块雪人巧克力的油纸。
随即,她来到了莉莉家门外,把这份小小的心意,挂在了门上。
做完这些后,罗森太太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屋里,继续忙活。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空被黑暗所笼罩。
莉莉才终于慢慢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步伐有些沉重和迟缓。
在她经过门口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好似在犹豫。
要知道,这座老旧的楼房,隔音效果实在是不怎么样。
所以,之前罗森太太与来人之间的对话,都被莉莉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借着如水般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莉莉隐约看见在玄关处的地面上,正静静地躺着一封白色的信件。
跟她一样,正停歇在这片寂静的角落,等待着有人来发现它的存在。
只见信封印着一个独特的图案,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这个图案对于莉莉来说,却是如此的熟悉。
以至于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迅速涌上心头。
并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让她感到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突然,莉莉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图案。
没错!
她想起来了!
这,正是白沙看护院的标志。
一瞬间,莉莉与西蒙的无数回忆,涌上心头,让莉莉的心情愈发复杂。
她怎么能忘记呢?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经逝去的父母,自己还有一个至亲,就在那家白沙看护院里。
莉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然而,她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最终,莉莉鼓起勇气,缓缓地伸出右手,朝着那封信件伸去。
手指碰到信纸的那一刻,一股凉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莉莉并没有退缩,而是紧紧地抓住了信封,将它捡了起来。
她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仿佛要给自己注入一些勇气一般。
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信封的一角,慢慢地将其撕开。
当莉莉终于看清信纸上的文字时,心猛地一沉。
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尊敬的女士,根据我们的记录,今年您的兄长已接受我们全面看护服务,至今已有数月之久。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截至目前为止,我们仍未收到相应的看护费用。
在此郑重提醒您,请务必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将所欠费用足额缴清。】
莉莉看完,紧握着信纸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地滚落,滴落在信纸上,晕染出一片片淡淡的水渍。
她心里很清楚,如今家里早已捉襟见肘,根本拿不出这笔费用来。
之前,家中仅有的一点存款,也早被父亲挥霍一空。
而她和母亲这些日子辛苦挣来的钱,扣除掉日常生活的各项开支后,所剩无几。
过了好一会儿,莉莉才渐渐止住哭泣,抬起头,目光游离地打量着房子。
尽管她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屋内的每一处角落,都充满了那些让人心酸、不堪回首的记忆。
此刻,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中闪过——把房子卖掉!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凑够西蒙的看护费,解燃眉之急。
但莉莉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没见过几面的祖父和大伯写信。
希望得到资助,来维系自己的生活直到成年,同时交付看护院的医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