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战十三哥早早地来找田世舒。“县主,属下想请您把震天雷的方子献给朝廷。”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您不知道这东西若是用的好了,咱们边疆会少死多少战士,这都将是您的功劳。”
田世舒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东西不是我研发的,许多炼丹的道士都知道这方法,不过他们没想到武器这一层。若是想献给殿下,咱们的法子还是太粗糙了。你写折子时咱们研究的那个铁皮木柄的那个法子你别忘了提一提。最关键的是,十三,你觉得现在能平安把信送出去吗?”
田世舒叹口气道:“姓周的这么猖狂,只怕县城情况不妙,咱们得去看看才行。”再怎么说她如今是拿着朝廷俸禄的勋职人员,不可能对发生的事置之不理。
战十三想了一下,“县主暂留山庄,我带人进县里查看清楚了,再回来汇报情况。”
田世舒点头同意。战十三带了三人进城去了。
再说吴家堡这边,没等来预想中的血战,却迎来了张吴氏带着女儿登门。
吴父、吴母都没有好了脸色,吴老太只是不住挥泪。
张吴氏是因为惦记丈夫迟迟不归带着女孩家丁来找人的,万没想到丈夫居然被娘家扣住审讯。
“我阻止不了你们家的大志向,可也断然不会允许你们踩着我们一家子的血肉谋利。”吴父怒斥糊涂的妹妹。
“大哥,就算他做错了事,也有衙门来处理,你怎么可以动私刑?”
“你还当是我动的手?看见那几位没?”吴父扯着妹妹出了院子,指向远处祠堂外围巡逻的人,“那是太子近卫,审问妹夫的人,你去问问他们是谁做的?”
然后又扯着妹妹回了家,“以然,把你姑父的自述书念给你姑姑和表妹听听。”
听完了张司年的自述,张吴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张娆也是六神无主,哭哭啼啼,跪在吴父跟前,“舅舅,救救我们一家吧。”
吴父苦笑,“救?你当舅舅是谁?这样谋反的大罪也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能掺合的吗?更何况你的两位兄长还在祁王手下当差!咱们拿什么救?”
刚刚苏醒的张吴氏只觉五雷轰顶,她的儿子们啊!
谋反?他怎么敢的?
吴母扶着小姑子,给她擦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爹啊,想想法子至少留下妹妹和娆儿两个,她们俩个妇人知道什么呢?”
吴父虽知道媳妇这话没道理,可他能不心疼妹妹吗?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俩,但凡再有一个弟弟、妹妹他都不会像此刻这样心疼。
他搓了把脸,起身出去,“你们待在屋里,哪都别去,我出去打听打听。”
他能找谁打听,他自然是去找他老儿子。这小子一早就去给侍卫们送饭,然后就没回来。
找到人时,吴浩然正在和十六比试,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热心群众。
吴父心里有点委屈。他老儿子半点不担心家人吗?竟然还有闲心比武?可这想头刚起就被他压下去了,他怎么能这么想儿子呢!
待散场了,吴父才走过来叫老三回家了。
吴浩然虽诧异,但什么都没问,跟在父亲身后往回走。
吴父回头叫他快点,他才紧走两步,与父亲并肩。
吴父:“你说你姑姑这事儿咋办?”
吴浩然见父亲面色不好,知道这几天他都没休息好,“爹是想救谁?”
吴父哼了一声,“当然是你姑姑。”然后他想到老三还不知道他姑姑回来的事,便道:“你姑和你表姐来了,要死要活的。你说他们家……?”
吴浩然点头:“周家是主谋,张家是从犯,死罪难逃。”
吴父伸手按了按一抽一抽的心脏,“救不了吗?”
吴浩然点头又摇头,“还是那句话,分父亲想救的是谁?若是姑姑……也许有机会。”
吴父擦了把眼泪,“什么机会?”
吴浩然驻足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姑父若是愿意放姑姑一马,可以让他写一封休书,关键是日期必须是这以前。”
吴父想不到事情竟然这样简单,不可置信地问:“就这么简单?”
吴浩然叹口气,“父亲,哪里简单了?若陛下大发雷霆,肇事者夷三族的话咱们家也跑不了,这时候让他张家开口放咱们一家并不容易。”
吴父手脚冰凉,摇头道:“不会的,我听说咱们皇爷仁爱有加,很多大官被砍头都罪不及出嫁女的,咱们本也不会被牵扯。”
吴浩然叹气:“父亲,这是什么事儿?造反啊!就算为太子扫清障碍陛下也不会轻拿轻放的。”
吴父脑瓜子嗡嗡地,“儿子啊,咋办?张家会提什么非分要求吗?”
吴浩然摇头,“这事儿你别管,我已经和十六打过招呼,待会单独见见姑父再说。”
当夜,十六把张司年拎了出来,扔进了供奉着吴氏列祖列宗的正堂,吴浩然正跪在那里。
见人进来,吴浩然起身,给他拉了一把椅子,叹了口气道:“何苦呢!就算人家心想事成了,姑父又能得到什么呢?”
张司年浑身是血,半躺在椅子里颤声道:“我时常做一个梦,身穿红袍,打马游街,无数人驻足看着我从他们身边过……”他呵呵笑了两声,“我也是幼时便读圣贤书,考到你表姐都出生了,才中了秀才,那种痛苦你不会懂。”
吴浩然点头,“所以那时你便选择去做了吏员?”
“是啊!家里捐了五百两银子给我换了份文书工作,索幸我运气不错,没两年便做了典史,后来又做了主簿,可那又如何呢,我运气再好也就是个县丞,怎么都脱不了吏员的身份。我怎么甘心呢?”
“为什么不甘心,即使一辈子是主簿已经强过了许多人!我爹一直都很欣赏您!我老师十八岁就中秀才了,不也是当了十几年教书先生?若不是为了师兄和我走的更稳当些,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微露草堂当个普通先生。”
“那怎么一样!”张司年用尽最后力气吼道:“田立人是不想,我是想而不得,他不用体会一家子殷殷期望的眼神压在身上的感觉,他可以任性的不想考就不考,而我明明有能力治理好一个县,甚至一个周,却偏偏读不通那些狗屁的文章,如之奈何!哈哈哈,老三,你也没想到你的姑父是个官迷吧?”
吴浩然不说话了。
“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和我撇清关系?放心,被我拖下水的是张家,你们家抓了我,有功着呢!”张司年嘲讽道。
“不是为我家!是为了我姑姑,为你张家操劳半生,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女人,你害得她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