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一惊,回过头看到了遥知,又看了一眼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元云容。
心里做了不小的纠结,想到了这几月元云容几乎日日去找遥知,大概两人关系是很好的。
“是。”
等到春儿关上了门,寝殿内只剩下了要治和元云容两人,遥知才坐到床上去。
“别装了。”
床上的元云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刚一睁开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落了出来,流到了发丝里。
“真的……战死了吗?”元云容说话声细若蚊蝇,但是遥知还是听见了。
她冷漠道:“死了。”
得到确切的答案,元云容闭上眼睛忍不住抽泣起来,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一点都不好看了。
遥知蹙眉,她不懂爱人之间离别的痛苦,也不明白一人死了另一人的感受。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帕,盖到了元云容的脸上。
元云容拿下手帕,一边哭一边道:“你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哪有人擦眼泪是直接盖到她脸上的,又不是死人。”
遥知抿了抿唇,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到都安静下来了,元云容又继续哭。
哭得遥知头疼。
她酒静静地坐在床上,没有发出声音,元云容伸出手,遥知没有反应。
元云容直接胡乱抓了抓,终于抓住了遥知的手,然后扑倒在遥知腿上,放声痛哭起来。
遥知感觉到自己大腿的衣料已经被眼泪浸湿,她眉心跳了跳,终究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这么死了,为什么!”
“呜呜呜呜呜。”
“他是个骗子呜呜呜呜。”
“他……嗝,他明明说过会平平安安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呜呜呜。”
“……”
等到元云容哭累了,怀里只剩下了抽泣声,遥知才出声道:“哭完了吗?”
元云容:“……”
元云容直起身子,坐直在床上,顶着通红的眼睛看向遥知,苦笑道:“你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但是你不虚伪,所以整个后宫本宫只愿意和你多多交流,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不想。”遥知道。
“可是我想讲,你要当我的听众。”元云容道。
遥知没有继续说话了。
元云容苦涩一笑,随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我和宋溪午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我便告诉他,此生非他不嫁,他也答应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娶我。”
“也确实是这样,我们从小都一直黏在一起,在世人眼中,都会觉得我们长大后会喜结连理,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在我及笄那年,宋溪午作为将军府的后代,被点名去平定蛮夷。在走之前,他告诉我,待他归来那日,便是娶我之时。
我一直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度过没有宋溪午的一天又一天。但是没想到,三月后,我被下圣旨,变成了贵妃。”
遥知仔细地看着元云容,表明她在听。
元云容继续道:“刚开始我反抗过,我甚至还以绝食来反抗,我还想过自杀,还想过去找宋溪午,我能想到的我都付诸过行动。
但是,全都没有用。
有一天,我的父亲来告诉我,如果我不进宫成为贵妃,那么,整个元家就会覆灭,我爱的宋溪午也会被人杀死在边疆,永生不得归来。
我妥协了。
不管是因为元家的未来,还是因为还在平定蛮夷中的宋溪午,都是我的软肋。
所以我妥协了。
我进宫成为了贵妃。”
元云容看着遥知,笑了笑,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骄纵嚣张跋扈的人,是入宫之后才这样的。”
遥知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但是你知道吗?在你有了身孕之后,昭告天下之后,我父亲来找我了。”
元云容苦涩道:“他让我不管用什么办法,要么怀上墨行舟的孩子,要么把你的孩子弄没。”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一点都不像小时候关爱我,宠爱我的父亲,他就像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我就是他的商品,只准盈利不准亏本。”
“遥知,我累了。”元云容看着虚空,说出了那一句,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
“我真的……好累。”
遥知一如既然的平静,毕竟这些在她自己所经历的看来,都只是冰山一角。
她不知道是该劝她想开点,还是该怎么样。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遥知好一会儿才说出这句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但是每个人都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权力。”
听到这句话,元云容本来没有焦点的眼睛重新聚焦在了一起,她看着遥知,“改变自己命运?”
遥知点头,“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是吗?”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元云容接下来会怎么做,会怎么样,都是看元云容自己的了。
元云容垂眸,“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元云容闭上眼睛,笑容绽放,眼泪掉落。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眼里有了坚定,有了渴望,还有了对未来的希望。
“你先回去吧,本宫想再休息会儿。”
“好。”
……
次日。
墨行舟向天下宣告了宋溪午战死边疆的消息。
还追封为忠武。
元云容似乎从悲哀中走了出来,但是还是向墨行舟请命,说想出宫看看。
墨行舟是知道元云容和宋溪午的往事的,加上宋溪午战死边疆,自己又给元云容吃了无法生育的药。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亏欠于她。
所以同意了。
元云容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二次出宫。
第一次,还是嫁人不久回家。
这是第二次。
她换上了平常人家的衣裳,看着车水马龙的闹市,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元云容来到一处摊位前,看着新鲜出炉的糕点,笑了笑,道:“来个条头糕。”
“好嘞小姐!”
听到熟悉的称呼,元云容露出了好久不曾露出的笑容,她付了钱之后,便一边吃着条头糕,一边朝着城外走去。
这次她没有带任何人。
侍卫也没带,就连春儿也没带。